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瓷砖上切出几道细长的金线。许鹿鸣蜷在浴缸里，水温已经凉了，指尖却还在摩挲那枚记忆回溯碎片。它表面泛着幽蓝的光晕，像是把深海封在了晶体里。
她猛地起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洗手台。镜面映出她脖颈处淡青的血管，随着心跳一起一伏。毛巾擦过锁骨时，她突然停住动作——那里有道浅浅的压痕，形状像枚小小的齿轮。
手机倒计时显示63小时28分，荧蓝数字在瓷砖上跳动着。她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十秒，喉结滑动了一下。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校服衬衫第二颗纽扣，金属质感有些陌生。这枚纽扣本该是银白色的，此刻却透着暗红光泽。
浴室门吱呀作响。许鹿鸣抓起毛巾裹住身子，余光扫到洗手台上散落的七张速写纸。每张纸上都是不同少年的侧脸，笔触最重的是马嘉祺的眉眼。她伸手想收起来，指尖刚碰到纸角就缩了回来——那些铅笔痕迹正在缓缓融化，变成黑色的墨汁滴落在瓷砖上。
"不对劲。"
她喃喃自语，声音被蒸汽模糊了。吞咽口水时喉结明显滑动，她突然想起每次服用胶囊后听到的机械音。那声音和贺峻霖说话时的频率，竟然有七成相似。
记忆图书馆比想象中要冷。
许鹿鸣站在悬浮书页组成的莫比乌斯环中央，尘埃颗粒在停滞的时空中缓慢漂浮。每粒灰尘都折射着不同色彩的微光，像是打翻的万花筒碎片。她伸出手，一片书页擦过指节，立刻引发连锁崩塌。整座图书馆发出齿轮卡顿般的哀鸣，书架扭曲成尖锐的棱角状。
"警告：非授权记忆区域，访问权限不足。"
机械音在耳畔响起，调式固定却带着微妙嘲讽。许鹿鸣咬紧牙关，指尖划过某本书脊。突然涌入的记忆片段让她踉跄后退——马嘉祺手腕静脉处有幽蓝纹路闪烁，他正将某个银色物体塞进校服口袋，表情是从未见过的阴鸷。
"这不是真的。"
她摇头否认，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图书馆里产生了三重回音。更多记忆碎片从天而降，像暴雨般砸向她。她试图抓住其中一片，却触电般缩回手——那些画面里全是同一个场景：十字路口的日暮晨光。
黄昏光线经过系统处理呈现胶片颗粒感，红绿灯数字停留在"5"的位置长达十秒才开始跳动。许鹿鸣记得那天，她穿着白衬衫黑短裙，马嘉祺递来的矿泉水瓶在阳光下泛着奇异光彩。
记忆中的自己仰头喝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马嘉祺的手搭在她手腕上，袖口滑落露出类似终端装置的金属边角。他的嘴唇在快速翕动，但系统屏蔽了声音轨道。
许鹿鸣试图靠近观察，整个空间剧烈震颤。马嘉祺的面容开始像素化，最终定格在瞳孔收缩的惊恐表情。远处传来贺峻霖变声期特有的沙哑笑声，像是从多个方向同时传来。
"还我记忆！"
她抓狂般捶打空气，引发系统警报。警报声尖锐刺耳，鼻腔突然渗出细密血珠。就在她快要崩溃时，画面边缘出现半截黑色风衣。那人手中的设备屏幕亮着与她的手机相同的倒计时界面，只是字体变成了篆体。
退出系统时耳膜持续嗡鸣，许鹿鸣跌坐在浴室地砖上。鼻血滴在手机屏幕，将倒计时染成暗红色。她抹了把脸，发现记忆回溯碎片表面出现蛛网状裂痕，每道裂纹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
当倒计时归零瞬间，手机自动重启。新的倒计时显示"99小时"，字体正是之前在神秘人设备上见过的篆体。许鹿鸣盯着屏幕看了十秒，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方又缓缓放下。
她低头看校服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变成了银灰色。这种材质她再熟悉不过——和贺峻霖后巷所穿服饰的金属配件是同款。
窗外传来教堂钟声，一下，两下，三下。许鹿鸣抓起外套冲出门，高跟鞋的声响在空荡的楼道格外清晰。等等——她低头看脚，白球鞋踏过积水洼，泛起涟漪。原来是踢倒书档时换了鞋子。
纸箱堆砌的墙缝间钻出几根野草，在风中摇晃得像招魂的手。许鹿鸣的脚步声逐渐接近那个熟悉的摩托车头盔，它安静地躺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反光漆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这次换你来找我了？"
贺峻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坐在通风管道上，长腿随意垂下，裙摆随风飘荡，像朵危险的白色食人花。许鹿鸣仰头望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要知道所有真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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