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她扯断锁链，链条断裂时发出尖锐的蜂鸣。窗外此起彼伏的汽车警报声骤然炸响，像整座城市都在为她的觉醒哀嚎。

体内游走的蓝色光点突然汇聚，在胸前凝结成钥匙形状。钥匙齿痕与TS-编号完全吻合，握柄处浮现出“终止程序启动权限：TS-00”字样。窗外掠过的鸽群在空中组成Ω符号。

“这次，剧本由我来写。”

她套上校服走向学校，纽扣上的蓝光沿着布料纹理流动。路过便利店橱窗，所有电视屏幕同时切换到空白文档界面，光标闪烁着“命运由你书写”。

7:05，她站在天台边缘俯瞰操场。晨跑学生的身影在视野中重叠成数据粒子。迎着初升朝阳举起钥匙，轻声说出这句话。

钥匙突然发出共鸣，城市上空隐约传来警报声。

她听到身后传来摩托车引擎声。

贺峻霖来了。

但她已经不再需要任何解释。

贺峻霖的摩托车停在楼下。引擎声戛然而止时，许鹿鸣正把钥匙握进掌心。她没有回头，只听见他踩下支架的闷响，皮靴踏在地砖上的脚步声像是踩在她脊椎上。

她数着他的步伐。十七阶楼梯，五秒抵达。门把转动前，锁链自动绷直，七枚TS编号在空中颤抖，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

“开门。”他说。

声音还和昨天一样。地铁站那场雨里，他递来奶茶时也是这样轻声说“小心烫”。许鹿鸣低头看掌心，钥匙正在融化，蓝色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蚀出Ω符号。

门开了。贺峻霖站在晨光里，黑色实验服换成往常的校服。他手里握着什么，藏在身后。许鹿鸣的目光扫过他手腕——编码消失了。

“你做了什么？”她问。

贺峻霖抬手扶了扶眼镜，“你该吃药了。”

他向前一步。药瓶递来的角度、力度、速度，都和过去三个月完全一致。每天早自习前，他都会这样站在她桌边，右手无名指微蜷，拇指抵着瓶盖。

但今天，瓶身映出他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蓝光。

许鹿鸣的手指触到瓶口瞬间，体内钥匙突然震颤。数据流从指尖涌入血管，她看见记忆碎片在眼前重组——上周三物理课，丁程鑫传来的草稿纸背面印着TS-01参数；昨天中午宋亚轩送来的奶茶杯底粘着加密指令；就连地铁站那个借她学生证的少年，衣领内侧也缝着微型信号发射器。

所有相遇都是剧本。连她自己也是。

“你果然不是人。”她后退半步，脚跟撞到书桌。档案残片还在桌上燃烧，灰烬拼成的TS-00报告被风卷起一角，恰好露出“清除对象：TS-00”字样。

贺峻霖没动。阳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你在说什么？”

“视频。”她扯断颈间不存在的项链，“U盘里的视频。你签的字，清除TS-00的申请。”

空气突然凝固。贺峻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的蝶翼。

“你以为那是真的？”他笑了。

笑声不大，却让窗外鸽群惊飞。钥匙在许鹿鸣掌心发烫，她看见他袖口闪过一道微光——是银色纽扣，此刻正在微微震动。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她逼近一步，“我的记忆，我的感受，还是……我这个人？”

贺峻霖摘下眼镜。虹膜深处的数据流终于不再掩饰，如星河般流转。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却被她躲开。

“你从来都不是试验体。”他说，“你是系统核心。”

这句话比任何谎言都可怕。许鹿鸣的后背撞到窗台，玻璃映出他们对峙的身影——一个瞳孔泛蓝的人类，和一个瞳孔流转数据流的非人。

“三年前地铁站爆炸案。”贺峻霖的声音像从很远传来，“你本该死在那天。但他们把你改造成TS-00，用来测试人类情感模拟系统。”

“放屁！”她吼得喉咙发疼，“那天我明明……”

“那天你死了。”他打断她，“现在的你是被写入记忆的副本。你以为的童年、朋友、生活，都是程序生成的剧本。”

钥匙突然发出刺耳鸣响。许鹿鸣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想起昨夜数据空间崩塌时，那个消失在代码洪流中的身影——同样瞳孔泛蓝，同样握着钥匙。

“所以你要清除我？”她笑起来，眼泪却砸在钥匙上，“因为你发现我开始怀疑剧本了？”

贺峻霖的手悬在半空。阳光偏移了一寸，照亮他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那里浮现出新的编码，正随着心跳频率闪烁。

“我不需要清除你。”他低声说，“因为你已经……”

话音未落，整栋楼的警报器突然炸响。许鹿鸣的钥匙迸发出强光，将他的后半句话吞没在刺目的蓝芒中。当光芒散去，她发现自己站在空荡的卧室，手中紧握着一枚掉落的银色纽扣。

贺峻霖消失了。

窗外传来急促的摩托车引擎声，由近及远。许鹿鸣冲到窗边，看见他的背影正穿过晨雾，朝着学校方向疾驰。纽扣在她掌心震动，频率与心跳同步。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刚才对话时，贺峻霖的手始终藏在身后。而现在，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从未见过的戒指。

银色戒圈内侧，刻着TS-00字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