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便将花粉涂在阿姐的棺椁上只为等待墨渊这个负心人但他并未前来,反而是你与瑶光进入了南荒。
当时魔族与翼族已经结盟了,擎苍又在苍梧之巅后格外忌惮瑶光,所以我在那时就有了计划”
念及那个失败的计划,仲尹惆怅得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也随之遮住桃花眼的潋滟波光。
“若你们入魔便会为神族所弃,而后再用圣魔果替你们唤回神志便是了。这既能让你们远离战局又对我方有利,算得双赢。可谁知你阴差阳错用上了凤凰天火而她更是刚烈无比直接剔了魔心。
后来阵法的对应上确实是我安排的,但我同擎苍协议的是我拖住瑶光,他对付墨渊,两不耽误。可我终究低估了擎苍的野心,他要的是铲除所有隐患而非除去宿敌或者只是赢得这场战争。也就是从哪里起,一切全盘失控。”
“你…你不是恨我们吗?”
饶是折颜素来平稳也被惊得有些结巴,他知道仲尹不会在此时说些不必要的谎言,可又是费心布局,又是寻找来之不易的圣魔果,这未免妥帖过了头吧?这人确实没这个必要。
仲尹觉得这问话意料之中,他也很清楚自己在很大程度上是吃力不讨好的,但数万年的沉寂足够他更加清醒得去看待事实而有所尝试。毕竟现在魔族可不是能单挑神族的时候了,如今四海八荒魔族唯占一荒,其余的都是敌非友。也就是魔族如今散落混乱才能被容下,但魔族如何能一直如此?
他一直在观望时机直到苍梧之巅那一战才算有了新思路。纵观各路势力,东华高深莫测,墨渊乃魔族死敌,青丘与凤族避身世外,天族那个老东西一心想要魔族归顺。这些人谁都不可能与魔族有干系!
但折颜和瑶光不同,他们二人神魔之体,界限本就不比旁人分明。更重要的是他们三个也算有一段纯粹的情分,不说结盟至少能努努力做到交好。所以那么想救下他们,主要是魔族形式所需,其次也真是看不得旧友死得窝囊。
但想法是这个想法,有些话却也不能这么明说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自己特地跑得这一趟?所以仲尹似真似假得说起了原因。
“战前擎苍为了更好的合作告知了魔族他所拥有的筹码,那时我就知道这一战绝无可能善了,甚至可以说顺利的情况下参战的神族大部分将士都必死无疑。可在得出这个认知时,我却发现自己并未如所想象得那么恨你恨瑶光,毕竟路是阿姐自己选的,不是一壶清酒酿出的幻境或者一个连情敌都算不上的傻姑娘能左右的。
魔族行事自有准则,守不了那么多仁义道德却还算得恩怨分明。出于职责,我作为魔族领袖,一定要全力以赴。可若单论各人,既然无仇可寻,还尚有几分少时情分,那在不危及魔族利益的时候,我出手又有何奇怪?
但我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却实际上处处失控,现在想起来也是可笑。”
依照对仲尹的了解,这话真者大概十之七八,折颜也知道事情绝不可能是这么简单,都是活了数万年的人物了谁不知道谁啊!但真的听完了仲尹所言时心里还是猛然一酸。
从前混沌初开,谁都是平等而自由的,不知从何时起一句神魔有别仿若天堑便划明了各自要守的分寸。事实上现在总领四海八荒局势的这些人看似泾渭分明其实都是一起长大的,只不过是选了不同的道路而已。但是记得情分并为之周全的人又还有几个?
一直以来置身于各种权衡里的人唯有冷心冷情才能自在,可仲尹偏偏不在其列。折颜领了他的情却还是忍不住叹道
“不可笑,可是会很辛苦吧”
好得不纯粹,坏得不彻底,这样的人怎会不辛苦?
仲尹却摇了摇头,他来是为了重修旧好却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或者其他什么的。所以眼见这话头偏得厉害,他连忙将这次真正的来意说明。
“我堂堂魔君有什么辛苦的?你瞧我真是太久没怎么与人说话了,这一开口便说了这许多,险些忘了正事。其实我此次来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折颜茫然得接过仲尹从怀里递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赫然就是两枚圣魔果。
“这?”
“这本就是给你们两个准备的,我留着也没用了,便当作赔罪吧。”
仲尹面色略带几分遗憾得扫视过圣魔果继续说道
“我走时就知道她活不成了,但她最后还是笑着对我道了一句珍重。
她那枚劳烦你送给她的弟子。若有一日,那孩子携此果来魔界我可酌情帮她一次,权当全这最后一点情分了。”
“桃林已毁,再酿也不知是何年了,这三壶便做回礼。”
折颜不动声色得合上了圣魔果的盒子,短短几秒他心里已经权衡过了几个来回。他含笑致谢,广袖一拂桌面上便多了三个酒瓶。
“多谢,我可好多年不曾喝过你酿的酒了”
折颜的酒只赠亲赠友也不是谁都喝得的,仲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是桃林散落至此,你不打算收拾了?”
折颜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仲尹会问,他望着明媚阳光下略显颓丧的场景默了默,半晌才略带执拗的回答了一句。
“不了,我等人来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