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鱼

酒旗在窗外翻卷，送来隔壁书肆的说书声："要说那周女侠一剑霜寒十四州，手中银针凝作漫天冰雨……"说书人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周姑娘在这边的江湖上只是初出茅庐的小辈，但陈州的案子影响甚广，周姑娘的名字也逐渐在江湖上传播开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只知道自己会用一把幽若剑，倒是也得了一个剑惊鸿的称呼。

大概是他们只见自己剑法之美，不见自己剑法之利吧，周姑娘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号，她还是更喜欢，峨眉周芷若的名号。

“我还以为姑娘会想要跟随白兄弟一起去襄阳。”

周芷若摇摇头，“我打算去一趟汉水，顺便去峨眉瞧瞧，你要是找我，可以让人去这两个地寻我。”

“怎么会突然想去这两个地方？”沾沾有些疑惑，这两个地方，怎么说也没有顺路这两个字。

“我本来就是汉水人，师承峨眉。不过是有些想家了，想回去看看父亲和师父。”此时的汉水上没有摆渡的父亲，峨眉山上也没有峨眉派，但，很快就是父亲的忌日，她总该是要回家瞧瞧的。

“原来如此。”展昭看着周姑娘眉眼染上愁绪，体贴转移了话题，“这里的酒很不错，梅子酿也不算醉人，别有一番清甜滋味，周姑娘可以多尝尝。”

“是吗？“周芷若伸手，刚好展昭也打算给周姑娘再温上一盏酒，两个人的耳朵在酒壶上恰好碰上，展昭下意识顿了顿，耳尖慢慢染上霞色，看着周姑娘神态自若给自己添了一杯酒。周芷若忽然发现他换了条黛青发带，尾端绣着极小的白梅——正是那日秦香莲想买给她的样式。

"其实展某第一次见姑娘用剑就觉熟悉。"展昭忽然开口，巨阙剑穗上的墨玉坠子晃过两人之间，"有些像是少林功夫的影子。如果不是少林寺不收女弟子，在下还以为姑娘会是佛门中人。"

“确实也是出家人。”周姑娘又尝了一口展昭推荐的梅子酿，“果然不错，”

“出家人也能饮酒吗？”

“我又不是尼姑，而是道士，别说是饮酒了，我还差点就成婚了，如果不是，新郎逃婚了的话，或许展大人现在也见不到我了。”

成婚，吗？展昭面上淡定，心跳却不知道为何猛然激动起来，对面周姑娘还在那里说着她师门的事情，“我师祖曾经遇见过一个小和尚，与他之间有些半师之谊。后来那小和尚从佛入道，自立门户，我祖师还曾经去送过礼。祖师曾经与他论道三天三夜，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但他二人一直记得彼此，算得上知交好友，祖师也从那三天三夜的论道之中悟出一本新的剑法，其中自然有些佛门的影子，不过峨眉是道家，细微之处还是不一样的。”

“原来如此。”展昭还是第一次知道周姑娘的门派渊源，只是周姑娘所说的那个小和尚，开宗立派，怎么说在江湖上应该也有些名号，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展昭思绪一闪而过，而后又落在了周姑娘脸上。秀眉水瞳，粉面桃花，周姑娘原本就是秀丽出尘的模样，如今饮了酒脸上染上一点薄红，更显得她像是桃花一样娇艳，展昭忍不住红了一下耳朵，仓皇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往嘴里倒，琥珀酒液洇湿衣襟，倒也有几分活色生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