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无忧

回廊的穿堂风卷起灯笼纸，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半夏睁开眼睛。或许是回来的路上又看见了那些东西，回到柟阳城的第一个晚上睡得并不是很踏实，她又梦到了七岁那年发生的事情，那一日莫名其妙失去意识，醒来之后她就可以看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长着翅膀却穿着人的衣裳的鸟，水里长着角的泥鳅，还有站在房梁之上的女子。

她讲这些告诉亲人，只是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说是自己生病了。这一次，她又看见了，一只断了尾巴的狐狸却长着一张人的脸，叫她又做梦了。明日就是兄长大婚，总得要打起精神来才好。

柟阳城的秋雨总带着桂香，段家宅院却飘着铁锈味。段半夏攥着青玉簪穿过回廊，每片红叶落地都惊得她睫毛轻颤。这样艳丽的红色总是会让她有些心惊，好在周围人都知道她的习惯，家中鲜少着红，不过今日是兄长大婚，打扮得热闹些才好。

汀州捧着梳妆盒过来，金丝掐的并蒂莲缠着鲛珠流苏，“小姐，该梳妆了，今日是大公子的婚礼，合该打扮得喜庆些，这个怎么样，并蒂莲的寓意也好。”半夏盯着莲花芯里嵌的红宝石，恍惚瑟缩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上汀州带着担忧的眼神，“放心吧，我没什么事情，就这个吧，汀州的眼光当然是很好的。”

"半夏？"段言秋的声音将她惊醒。兄长今日着绯色婚服，煞是俊俏，原来是自己又发呆了啊。半夏回过神来，对着兄长笑了笑，段言秋有些担忧这个妹妹，只是今日的场合容不得他分心，心里已经想好了之后敬酒的时候瞧瞧她，随即继续开始婚礼的仪式。

檀香混着血腥味往鼻腔里钻，红烛将喜字映成血色。半夏觉得自己大概是又花了眼，不然怎么会瞧见烛火之下，新嫂嫂的背后生出了翅膀来？

大概是半夏神情实在是太过诡异，段英恒也察觉出来了不对走到女儿身边，低声询问着。半夏默默遮住半边眼睛看着爹爹，段英恒讶然，他是知道半夏的情况的，左眼不知道受什么影响开了灵，如今半夏这个神色，难道说，新娘子身上有问题？

段英恒好歹比女儿多活了二手多年，定了定神，没有打扰侄子。一直到流程结束，新人被送入了婚房之中，段英恒示意半夏跟着他离开，走到角落里低声询问道。

“半夏，你瞧见了什么？”

半夏垂着眼睛，看了一眼爹爹，“没瞧见什么，就看见新嫂嫂她，长了一双翅膀。其余的，隔着盖头，我没看清楚。”

翅膀？段英恒低声重复了两下，脑海里浮现出来侄子那带着笑的脸庞，犹豫了一会，还是低声对着半夏说道，“半夏，我记得你有法子联系上琼华的仙长，不知道能否请他们来柟阳城捉妖。段家的新妇也不一定要是个十全人家，只要是姑娘品行好就行，这姑娘你祖母他们原本就不喜欢，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言秋，他以后会理解我们的苦心的。”

“只是半夏，祖母年纪大了，你也记得小时候祖母为了你的眼睛操过多少心，这件事情就不必去打扰祖母了，只希望琼华的仙长们来得及时，那妖怪没来得及动手。”想到这里，段英恒罢了把手，让半夏先去联系琼华，自己匆匆离去安排起段府里的守卫来。纵使知道凡人之力难以撼动妖魔，但总归是要做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