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马骑从远处踏来,清河冷冷抬头,冻僵的脚步缓缓挪动,好冷,好想就这样倒下,再不理会世间诸事。马蹄一脚踹翻一身烂衣的清河,连带着残羹剩饭也撒了一地,被马蹄踏得看不出原样。清宴只觉自己全身上下仿佛散架了一般,眼前一片漆黑,喉咙涌上一口腥甜,隐约听到那马背上的人愤声大骂:“不长眼的贱骨头!”清宴从心底涌上一番怒火,她乃是清河郡主,是重臣之女,凭何被人如此辱骂!正欲转过头与那人理论,却只见马蹄飞快远去,根本不会有人会跟她理论。清河手上传来一丝刺痛,抬手一看,原来是摔倒后连带着手也擦破了,渗出了缕缕鲜血。清河的眼泪不自觉地布满了脸颊,混着鲜血,在雪地上留下一片狼藉。昔日金尊玉贵的清河郡主已经没了,也只能没了,现在,只有乞儿清河,只求活下去的乞儿清河。
清河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城北破庙里寻了个空地躺下,裹了裹身上早已湿透的衣物,以求能得半分温暖。可大雪纷飞,寒风呼啸,残破的衣物还湿透了,仿佛是裹了块冰,哪里还有温暖可寻。清河就这样在破庙里昏昏沉沉地睡去,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了父亲母亲的脸,急切地让她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可镇南侯府满门百余口人的死叫她如何能安心地苟且偷生,此仇不报,她又如何安心?
破庙里突然暖和起来,清河颤了颤眼睑,缓缓睁开了眼,一身天青色锦衣的女子正在一旁烤火,连带着清河身上的衣物也有了一丝暖意。“哪里来的乞丐,长这么丑也好意思出来吓人?”清河低眉不语,她现在饿极了也渴极了,只想从眼前女子得些吃的,混个温饱,至于那些难听的话,这几日她在这破庙里也听得够多了,比这更难听的也不在少数。若是骂几句能换来食物,那又何妨?她已经不是从前尊贵的清河郡主,她如今只是路边最低等、最下贱的乞儿,活着,才是她的唯一目的。
“惊着姑娘是小人的不是,可小人实在是太饿了,姑娘可否赏小人些吃的?”清河见那女子无动于衷,只一个劲地抱着镜子查看自己的仪容,略微沉思,开了口,“姑娘国色天香,定然也是心善之人,便可怜可怜小人吧!”那女子一听清河的夸奖,颇有些得意,心情也好了几分,对着旁边的侍从小声低语了几句,清河面前便多了一个硬的如同石头一般的馒头。“本小姐今日心情好,便可怜可怜你,吃吧。”清河从地上捡过馒头,不动声色地靠近火堆,让被冰雪冻住的馒头融化了几分,拿起来塞到嘴里,一脸感激地谢过那女子。那女子得意一笑,故作矜持地扶起清河,可眼底的嫌弃,清河也看得分明。
“你也不容易,我这儿有身衣裙,虽说旧了些,可到底比你身上的要好些,便赠给你了。”清河看着那女子眼底的算计,笑着接过衣裙,雕虫小技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她知道这并非好事,可她没得选,她身上的衣裙早已烂的只能勉强蔽体,这一套衣裙也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再说,虽然那女子给她的不过一个冻馒头,可确实是雪中送炭,她那点算计也就不计较了,当是报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