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尝试过雪天啃冰馒头、雨夜睡漏屋、被无数人叫骂驱赶的滋味，就不会再说出这种话了吧？“容世子，清河郡主早就死了。奴家，是金陵庆安坊的清宴，是这儿有名的戏子！”清宴的声音柔若无骨，一点一点地缠上容楚南的心脏，然后冰封，再死死勒紧，让容楚南喘息不及。
容楚南脸色惨白，他自幼聪慧，哪里听不出清宴话语中的抗拒和嘲讽。是了，他缺席了清宴这三年的人生，他只知道当年在京城被人千恩万宠长大的清河郡主满身骄傲，却不知道如今在金陵声名鹊起的戏子清宴是什么样的，他没资格说任何的话，他没有任何资格。“姑娘今日的红衣，真是好看。”清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云山侯的儿子怎么傻乎乎的，好端端的提她今日的裙子做什么？“那是自然。”瞧着不远处书夏的身影，清宴有些不耐烦了，这容世子怎么废话这么多，一件正事儿都没有？“容世子可还有事？”容楚南怔愣在原地，还不待他开口说话，清宴已然开口：“既然容世子无事，那清宴便先告辞了。”
走出两步，清宴步子一顿，转过头看向容楚南：“容世子，若是下次没有什么大事，莫要再来打扰于我。清宴虽是戏子，可也一刻，值千金。容世子下次相邀，还是把黄金备上吧，按规矩办事。”“清宴姐姐，咱们快走吧！”清宴笑着看向自己向她奔来的书夏，眼里满是宠溺：“好，小鬼头。”这是容楚南从未见过的清宴，恍若一滩春水，柔和地不可思议。如果这样的温柔是对他的该有多好？
庙会的确如书夏所言，是个热闹的地方，可清宴却没有半分快乐的感觉，这些喧嚣热闹于她而言，仿佛隔绝世界之外，触不到，也摸不着。“清宴姐姐，这桃花酥好吃，给你尝尝！”清宴笑着接过桃花酥，放入嘴里轻轻一咬，口感粗糙，远比不得在镇南侯府上时吃的那些，倒是有点像母亲亲手做的，一样的有些涩口。清宴不自觉红了眼眶，若当初镇南侯府没有被灭了满门，如今，她应当还是那个千娇百宠的清河郡主吧？母亲依旧还能给她做涩口的桃花酥，父亲也还能为她寻来一把更适合的匕首，可惜，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书夏站在清宴身旁，眼底闪过幽光。“书夏，我自己去走走，你先陪坊主去逛逛吧。”清宴转身向一片荒芜走去，书夏盯着清宴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小姐...”将离伸手将书夏手里的零嘴儿统共拿走，捻起一粒蜜饯就往嘴里塞。皱了皱眉，这蜜饯她果然还是不喜欢。“小书夏，咱们长生一族的人就没出过你这么爱吃蜜饯儿的。”书夏将蜜饯夺回怀中，冷冷淡淡地看着将离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也从没见过你这么嗜酒的长生一族。”
“小书夏，你干嘛不告诉小清河你就是秋槐啊？这样她也不会这么孤独嘛。”书夏面无表情地抓起一把蜜饯塞进嘴里，蜜饯的甜冲淡了嘴里的苦味，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分外奇怪，好半会儿书夏才缓过来。“小姐必须要走出那一段记忆，我不能拖小姐的后腿。”将离轻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小坛酒，闷了一口。“小书夏，太重情，可是长生一族的大忌。”书夏低下头，大忌吗？面无表情地再塞了一把蜜饯在嘴里，书夏想，只要小姐能好好活着，能在她身边陪着她，旁的与她何干？生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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