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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慕容雪

雪泥行迹

江南水乡,本就是一个很美的地方,而春日的江南更是别有一香风味。处处鸟语花香,船只不断,往来人群不断,叫卖声,嬉闹声,不绝于耳,街道上有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时不时传出的童谣“你追我,我追你,江湖世代有传奇;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打破了这份宁静。

本该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确因这童谣的内容而勾出了那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不少江湖人都纷纷猜测这童谣背后的故事。不少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茶楼上,三五成群的坐满了许多人,有说书的,有喝酒的;有书生,有江湖人,络绎不绝,却都统一的看向了桥上的一白一紫两个人

“诶,你看你看,那小姑娘可真是漂亮啊,只是这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对我胃口”

“就怕你降不住那小丫头,担心被她的鞭子打的皮开肉绽啊”

“哎呀要我说那小姑娘好看是好看,但是脾气是真的不好相与,同她一起的那个公子才真真是美人啊,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多好啊”

“是啊是啊,自从看见他,我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有人有龙阳之好了”

“武功又高,长得又美,这般人物岂是我们这种人可以肖想的,看看便算了吧”

“这公子看起来倒像是个书生,怎么还会武功?”

“你这是来晚了,没看到,本来你姑娘正在收拾一个老乞丐呢,那鞭子眼看就要抽到人身上了,我还在替那老乞丐喊疼呢,却只见眼前白影一晃,那公子就已经截下了那鞭子”

“就是就是,那身法,真真是称得上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啊,岂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的”

没错,他们讨论的正是那刚刚与易容成乞丐之后的周子舒相遇的温客行和顾湘。顾湘与温客行打赌,却因为赌输了对那乞丐大打出手,这不打不要紧,一打可不得了了,那乞丐用的功夫,正是流云九宫步。

而这二人此刻正一前一后的走在桥上。美貌少女这会看着虽然蹦蹦跳跳,却始终谨慎地走在那男子身后一丈左右的地方,丝毫不敢僭越。

“主人主人,人家刚要动手收拾他呢,你怎么,他那个步伐好生滑溜”顾湘一蹦一跳的跟在温客行身后说到。

“就凭你,也能在流云九宫步下讨得好去”

“流云九宫步?那个门派的?”

“四季山庄”

“四季山庄,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啊”

但温客行却没有理顾湘,只自顾自想着'四季山庄,四季山庄,是我记忆里的人吗,我还能,回去吗......'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染血的小村庄,又听到了那猫头鹰的笑声,伴着碗打碎的声音,整个天地间都被红色覆盖,那环绕的群鬼,和他们中间的,,两个染血的身影......,

“呃啊...”细密的头疼袭来,只一瞬便又变成了一阵一阵的钝痛,一下比一下厉害,逼的他忍不住泄出了一声闷哼,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闭了闭眼,放空了思绪,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在大仇得报之前可不能被这鬼东西折磨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主人,你怎么了?”

顾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转头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小丫头,强忍下不适,对她笑了笑,又道:"我没事,别担心,只是想动西有些出神罢了。"

顾湘看着温客行发白的脸,觉得自己主人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却也知道主人这是不想自己担心,于是也没问什么,只想拉着自家主人好好逛逛,把那些烦心事都甩了,谁知道一回头,便又看见那痨病鬼,似乎正打算渡河。

顾湘一想到这个痨病鬼引的自家主人不舒服,就气得不行,刚想拉着温客行转身就走,却仍是晚了一步,只好乖乖跟着自家主人过去邀请那人一同渡河。

再说这边的周子舒,他想要去镜湖山庄,于是便敲醒了一个老艄公,许是睡觉时被打扰,老艄公不愿意带他渡河,于是便报了个高价为难周子舒,这边正为难这呢,只听见温客行远远的道

“佛且不渡有缘人。既然无缘,何必强求?兄台若不见弃,何不与在下共渡?"

一边说这一边往岸边靠近,接着又用扇子指了指远处的画舫。

老艄公顿时不干,跳起来非要把这生意抢回来。周子舒显然也对温客行那画舫不感兴趣,闻言跳上小舟,随便一拱手:“江湖有缘再见。”

温客行也不气恼,收起折扇还了个拱手礼:“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顾湘看着那人居然拒绝了自家主人,主人居然还不生气,又忍不住问道“主人,那痨病鬼到底什么人”

温客行摇着扇子目送对方远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听到顾湘的问题,只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变数”

听不出喜悲,只轻飘飘的飘进了顾湘耳朵里。她听不懂温客行话里的意思,只想着管他什么变数,我跟着主人就好了。

而此刻温客行心里则想的是如何才能更深一步试探一下这个可能是故人的人

'他好像要去镜湖山庄,镜湖派,张玉森,去看看也无妨。'

正欲动身,却听见顾湘咋咋呼呼的叫声

“主人主人,你看那个是不是雪姨”

随着'雪姨'二字传入耳朵,温客行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白衣白发的身影,那个总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像母亲一样的抱住自己并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你很好”“你别怕,有我在”“痛就哭出来,我守着你”“疼不疼阿,在我面前你不用忍着”的人。

温客行朝着顾湘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白衣白发姑娘正茫然的站在人群中。

她还是跟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温客行心想。

看着那人无措在站在街道中间,因为那一头惹眼的白发而被人群团团围住,却又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一会,便发现了远处也正在看着他的温客行,扬起笑容,一边招手一边朝温客行喊到“阿行,我在这里”

且说慕容雪这边,她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一睁眼便站在了巷子里,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便朝着人多的地方去了。可是她大概不清楚自己这异于常人的发色可是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她被围在人群里,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便看见了温客行,想都没想便叫住了那人。

听见女人的声音,温客行小声念了一句“慕容雪,真的是你”随即又对顾湘道“阿湘,跟我过去看看”说着一个纵身,便跳到了那人群中,轻飘飘的落到里慕容雪面前。

直到在那人面前站定,他才发现眼前这个八年未见的人看起来也只是个刚过双十年华,只堪堪过了他的肩头,很瘦,也很白,有时甚至让人觉得她有些透明

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和高大沾不上边的人,却渐渐和心里那个常常护着他的高大身影重合了。想到这里,温客行便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许是那时候太小了吧,竟觉得这样单薄的一个人是如此高大可靠。

周围的人见人家的熟人来了,便也渐渐散开了。

一行人又找了一家客栈坐下,要了些茶水,温客行看着慕容雪不发一言,心中细细数着自己和慕容雪以及阿湘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

其实关于慕容雪此人,有许许多多奇怪的地方,比如在整个鬼谷里,似乎只有自己和阿湘见过她,她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时候会消失。

最开始温客行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要忙的事情,所以从不过问她来自哪里,又要去哪里,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直到八年前的那场暴乱。

这日清晨,温客行早早起来打坐练功,待到时候差不多了便开始准备顾湘的早饭,一切似乎仍然和平时一样,只是在吃完早饭之后,温客行对顾湘说到“阿湘,今天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你去罗姨哪里,跟着你千巧姐多学些功夫,有他们盯着我也放心”

“啊,主人你...那好吧,但是主人你一定要来接我阿”顾湘本是不愿离开温客行的,但是当她看见温客行眼里的严肃之后还是同意了。

把小丫头送走之后温客行漫无目的回到了他平日里住的地方,现在这个时间离他的计划还有一段时间,本想在调息一下,但是脑子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了慕容雪的身影

“慕容雪...”

在温客行十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带给他温暖的人。他那时刚刚入谷两年,一直被老谷主带在身边调教,每天都要带着一身的伤,去见老谷主,总是旧伤不好,又添新伤。

谷主身边的这个位置,能让他更好的学武功,可同样也招来了不少麻烦。

某一日,他刚刚从阎王殿里出来,便遇到了食人鬼,食人鬼虽然未能排上十大恶鬼之一,但本事仍是不小的。

至于食人鬼这个称号真的就是表面意思,只因他爱吃人肉,尤其是活人的,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食人鬼最近运气不好,在鬼谷边缘游荡了许久也不曾找到食物,正失望的往回走时便遇到了刚刚从阎王殿里出来的温客行。温客行身上没有一处皮肉是好的,全身上下都散发这一股子血腥气,若是仔细去闻,便会发现这血腥气中还透着一股药香。

许是这食鬼吃过太多人,闻过太多的血腥味,只一瞬便闻出了这独特的味道,并沿着这股味道找到了了重伤的温客行。

温客行一路往回走,走到一半便脱力摔了下去,他的身上全是深可见骨的鞭伤,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失血过多让他觉异常疲劳。但是脚踝的情况似乎就没那么好了。自从半年前他被老谷主选中,便一直被迫带着这对脚环。这对脚环是用精铁做的,向里有许多半指长的倒刺,牢牢的卡在他的脚踝骨头里。刚开始那几天,随便动一下都能疼出一身的冷汗,如今带久了,也就习惯了。

其实老谷主也并没有说不能取,只是他自己知道,这东西带上便取不下来了,那倒刺与骨头相连,强行取下,定然会变成一个废人的,他还有仇要报,怎么能允许自己成为废人呢,于是他就这么一直带着它,一带就是半年。

他强忍着痛,将自己挪到山崖下,靠着石壁慢慢攒着力气。在鬼谷求生的经验让他具有了在极度的疲累之下任然保持着清醒的本能,也正是这样的本能让他在食人鬼靠近的那一刻便发现了他的存在。在确定了来人是食人鬼之后,他便将计就计,躺在哪里假装晕了过去。

食人鬼在他身上左看看右看看的,直到最后确定了他只是昏过去了自确究还治着,而且时半会还醒不过来,于是好几天没有开荤的食人鬼便罕见的放下了戒备,准备大吃一顿。

他对着温客行的锁骨咬了下去,为什么要往这里咬呢,锁骨这个地方本来是没有多少肉的,可是温客行的锁骨张的极美,好看的东西总是能让人有食欲的,所以食人鬼便首先挑这个地方下嘴了。

原本就没好的伤口被咬了一口之后,那堪堪止住的血又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

正在享受美“食”的食人鬼是被胸前的刺痛换醒的,他一低头便看见了一只已经插入自己胸腔半截的手掌,瞬间便抬手将那只手掌的主人打了出去。

温客行没想到食人鬼的反应会那么快,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裹挟着内力的一掌掀飞了出去,后又重重的落在地上。他动了动身子,想重新站起来,但是胸前的疼痛瞬间便传遍了全身。只这一下,温客行便明白自己的肋骨断了,似乎还断了不少,右手也因飞出时角度不对而腕骨脱臼,他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但是他知道自己赢了。

温客行入谷之前一直生活中神医谷,又因为小时候贪玩,误食了不少药草,后来入了鬼谷,也总是波老谷主用来试药,什么毒药,盅虫,都吃了不少最终让他的血也带了些毒,他知道方才食人鬼喝下去他不少血,再加上他在食人鬼胸口留下的伤,足够要了食人鬼的命了。

果然,不过片刻,那人,不,鬼,便已毒发身亡了。

但是此刻的温客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差极了,眼前发黑,也什么也听不到了,也不觉得痛,身子轻飘飘的,除了呼吸有些艰难,这感觉似乎还不错。他觉得自己这是快要死了,断了了的几根肋骨伤了心肺,实在是,不甘心啊,他还没有报仇呢。

“诶,这小朋友怎么伤成这样”这是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与慕容雪的第一次见面。

温客行每次从阎王殿回来的时候,总是沿着小路走,哪里偏僻走哪里,就是为了避免有人趁他虚弱的时候打他的主意,可如今还是遭了殃。

后来他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而自己的脉门正被一个陌生人握着,他下意识的想甩开这只手,却没想到,他才微微一动,那人便放开了他。

“醒来呀,醒了就好好检查一下你自己的身子,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其实不用那人说,温客行也会这么做,这几乎成了温客行的本能,在鬼谷这种地方,他必须要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才能做出最好的方案去杀人搏命,才能活下来。

温客行的武学天赋极高,在鬼谷不过两年有余,却也练出了不浅的内力,至少正常人想要达到他这个境界最少也得要个三五年。

所以在他醒来的瞬间,就已经调动全身的内力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子,发现自己的断骨已经被接好,心肺上的伤也全好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温客行坐起身来,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痕。他身上的鞭伤也已经全部好了,甚至连疤痕也没有留下。而最令他惊奇的是自己脚踝上的脚环也已经被取下来了,上面缠了一圈圈的纱布。

慕容雪见温客行一直盯着自己的脚踝看,便开口解释道“你脚上那个东西带的太久了,已经和血肉长在一起了,现在虽然取下来了,但是还是伤到了骨头,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我用了些手段,让你不至于残疾,平时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不能受寒,否则痛死你”慕容雪故作凶狠的恐吓到,却见温客行一点反应都没有,抿了抿唇,又开口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啊,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

“你又是谁”在慕容雪说了一串话之后,温客行终于回过神来,他这是被人救了,在听到的问题之后即刻又反问了回去

“我叫慕容雪,你呢”

“温,温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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