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环抱着魏婴回到客栈房内,蓝湛都清晰的感受得到魏婴的惊魂未定。温热的掌缓缓发力,持续不断的将灵力注入魏无羡的体内,熨烫着方才不知为何变得紧绷又收缩的肌理。月色透过窗斜斜的散落进屋内,在木质地板上铺出了一扇窗形的银白色光影。
“魏婴,不怕了。” 沉稳的男声在耳畔低语,浅淡的檀香味萦绕着怀中人。
随着魏婴的僵硬缓解大半,蓝湛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松驰下来,不过瞬间又笼上浓烈的自责与不安。不过买个油饼的功夫,不过是思追片段的记忆,就轻而易举的将他的魏婴拖拽进那如浓墨翻涌、暗无天日的涡旋。
他本该是最明媚的少年,不论是当年云深求学时的一袭白衣,剑不出鞘就能和自己打成平局的意气风发;还是百凤山围猎时的一抹黑影,蒙眼射箭依旧百发百中的胸有成竹;他本该是活在和煦的春风与家人的爱里,本该在锄奸扶弱的一生中走向至善的结局。
可命运并未善待他的婴。人世间的毁誉、得失、利害相争,无数次把他推向绝望的深渊,又拉入罪恶的泥沼。他已经足够坚强了,在温家明目张胆的赶尽杀绝中,把金丹换给别人无异于放弃自救的可能,一旦落入敌手,没有灵力必当万死难辞;在仙门百家的声讨声中、在土豆都种不出的乱葬岗上庇护着自己的恩人和无辜的老弱。想来那些年,他应不曾有过一次安稳的睡眠….
“毁誉由人,得失不论,无愧于心。”是坠崖的一瞬、万念俱灰后依旧不改的誓言。
“都是人,都会累。”乱葬岗真相大白后蓝湛的心意已是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万劫已过,现在,他的魏婴该休息了。他用最妥帖的心思,护着怀里易碎的少年。
蓝湛这么想着,在少年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温热的吐息驱散了更深夜露的湿寒。
5
魏婴终于回过神来一般。哀怨道:“含光君,还好你刚才回来了,再晚一些我们就赶到不夜天了。”
脊背上的大手顿了一顿,淡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着下文,却是不带有一丝勉强。
“蓝湛,你最近是不是总梦到我。”怀里的人自知理亏,避重就轻道。
“并非最近,一向如此。”含光君襟怀坦白。
“嘶….不好不好,稳住稳住。”魏无羡心道,夷陵老祖时常无辜又可怜的遭遇含光君突如其来且没有半点自知的心意攻击。
“那最近,是不是噩梦居多?”黑亮的眸子盯着头顶白玉的面庞。
果然,蓝湛没有直接回答。
“蓝湛,我知道这些年,你找了我很久。”魏婴一抿唇,继续道。
“你常常在梦里唤我的名,既已成道侣,你的梦魇我便不可能不察觉。”
魏婴收敛起平日的随性招摇,耐心又认真的解释道。
“就如同你珍视我一般。我心悦你,必然也见不得你因为我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