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宾被人握住手的时候是有些懵的。
他刚在同学的帮助下把行李搬上列车,只可惜同学也要找自己的座位,以至于蹇宾只能拖着上了石膏的被迫抻直了的腿站在自己座位面前十分为难。
就在蹇宾准备把行李箱放在座位前,自己蜷在角落度过接下来六个小时车程的时候,他拉着行李箱的手被人握住了。
惊讶地回首,蹇宾瞧到一个与他身量相近的少年人站在他身后,微笑着看他。十分礼貌克制的笑容。
那人轻轻拂开蹇宾的手,小臂发力就要将沉重的行李箱拎起来,蹇宾就想阻止他,可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嘴角两个可爱的酒窝,以及后方等待的人门,让蹇宾实在没有办法拒绝对方的帮助。
“谢谢。”蹇宾不自在地挠挠头,坐到了靠窗的F座。没想到那个少年人将背包放在行李架上后随即坐到了蹇宾旁边的D座。
本来按照蹇宾的性格,他们两人的交流应该仅限于方才那声谢,和对方也在终点站下车的话可能也会有的一声谢,但奈何蹇宾受了伤,奈何蹇宾一七八,奈何二等座的座位间隔实在对大长腿太过不友好,蹇宾还是在调整姿势的过程中撞到了对方的腿和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蹇宾俯身给对方捡起了对方的铅笔,却看到软糯的4B笔尖已经断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膝盖骨裂上了石膏,没有办法弯曲,我真不是有意的……”
蹇宾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对方抱歉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摆了摆手。
看着对方耳朵上透明的助听器,蹇宾心下一沉——原来他听不见。
蹇宾看了看手里的笔,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记事本,翻到空白页,将自己方才的话写在上面。长长的笔芯断了一截也不妨碍蹇宾一手漂亮的行楷在记事本上挥洒自如。
看过蹇宾写下的内容,对方接过蹇宾递还的笔,就着被磨得圆润的笔尖,写道:“没关系,我不介意。你的字真好看。”
确实,相比于行楷的轻灵俊秀,对方的字颇有些幼圆体的意思了,搭配对方微笑时脸上的酒窝,简直可爱得紧。蹇宾想着,看向他桌上的素描本,黑白的湖光山色竟有空山鸟语之感。
“你的画也很美!”蹇宾写道,“我能看看吗?”
蹇宾接过那本画册——确实是一本画册了,包括被蹇宾中断的山水风光之外,只剩下区区两三页空白。他往前翻过一页才知方才所见应该是天池,而现在这个是松花江的源头长白瀑布。蹇宾掏出自己的手机,快速连点几下就点进了前两天拍摄的照片,看着几乎一样的取景,不得不感慨一声缘分。
“好巧,你也去游长白了吗?”
“嗯,我来采风。”
见蹇宾看得开心,少年脸上的笑也更自然了,他又写:“你呢?”
“我毕业旅行。跟同学一起。可惜他在别的车厢,不然也不必麻烦你。”
“不麻烦。相逢即是有缘。”
蹇宾瞧着“有缘”二字,肉眼可见地笑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