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群青中的毒不致死,但如果用量超标,或是长时间得不到解药,在床上躺一辈子起不来都是有可能的。最要命的,莫过于这毒的解药极其难配置。
这样一闹,宫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太医院的太医们个个都在手忙脚乱的配方子,有关俞群青生辰宴的王公贵族更是直接被燕雨和苏禾带兵控制住,说什么不都让出宫门。
本来就发生了这么负能量的事,如此举动,更是让在场各位全都人心惶惶。不过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俞群青一行人演的一场戏。
苏禾从以前就最喜欢俞群青,对他就像亲生祖父一样。即使长大后的俞群青一直胡作非为,但他仍然不放弃,因为他知道,俞群青是个好孩子。
他从不放弃细心的教导,期盼这样做会等到俞群青回心转意的一天。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俞群青却被奸人陷害,一生的前程都悬在一根线上,他怎么可能不急。
作为有绝对威望的大臣,苏禾此时已经基本掌握了情况。鉴于他是除俞群青外,兵权最大的人,一群人在他怒视下愣是动都不敢动,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
燕雨的手始终都死死的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由于用力过猛,手指指尖已经开始泛白。
即使他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是有心之人还是能轻易看出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好容易挨到太医院把药配好,药都送到嘴边了,可俞群青就是不开口。
棕黑的药液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流下,一直流到洁白的衣服上,污了一片。
燕雨下意识就想像平常那样把药给俞群青喂进去,旁边一直沉默的俞群岚却突然开口说话:“群青不能张口喝药,燕侍卫,还是让本王来吧。”
他说着就要去拿燕雨手中的药碗。
燕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情况,竟是躲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周围的人全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无奈他只好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王爷莫怪,卑职以前有个挚友因此毒郁郁而终,现下卑职只是被这毒惊到,才行为反常。”
虽然是胡诌的借口,但明显很有用。这番话下来,屋内的人不仅不再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甚至还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可怜燕雨没办法反驳,只能连连道谢。
俞群岚如愿拿到了药,只见他毫不犹豫的往嘴里含了一口药,然后嘴对嘴就将药液渡了进去。
在场人都看呆了,苏禾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好一个兄弟情谊。”说着还带头鼓起掌来,反倒是俞群岚被他搞的不好意思了。
燕雨见此动作也是一愣,转而心头怒火再次腾起。他恨不得俞群青现在就醒过来,然后赶快让这场戏的下半段上场。
俞群岚喂完了药,众人再次陷入了查找凶手的紧张局势当中。
第五焕终于趁苏禾不注意的时候,慢慢走到了燕雨身后。
幸好燕雨足够高,第五焕在他背后能完美的被遮住。
“时机到了,王上的解药药效也该发作了。”
燕雨点点头,在察觉到背后那人走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房间。
半炷香过后,一个长着长胡子的太医缓缓走进来,向房间里的诸位鞠了一躬之后开始慢悠悠的说话:“回各位大人,在下在王上的酒壶当中检测到了此毒的残余,想必王上就是这样中的毒。”
房间里再次炸开了锅。
“谁动过王上的酒壶了?!”
“王上带着他的酒壶来给我们敬酒的,全程就只有他拿着。”
“那就是宴会之前下的毒了……”
“这酒是贤王殿下送的。”
上一个人还没说完,第五焕就接了上去:“此酒确实是贤王殿下送给王上绝对不假,每样贡品在下都会亲自审核,绝不会出错。”
苏禾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看向俞群岚,谁知那人异常冷静,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这么说,是想暗示本王毒害自己的亲弟弟咯?酒是我送的,但你怎么能保证入宫后没人在里面动过手脚呢?”
燕雨就是在这时候冒出来的:“王上自收到贤王殿下的酒之后甚是欢喜,一直将其放在自己寝宫。王上的寝宫我每一天都好好守着,绝对没人触碰到那瓶酒。”
这番话犹如在海里投进了一颗炸雷,激起水涛千层。尤其是刚刚还在夸赞他俩兄弟情深的苏禾,脸都绿了。
“群岚,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苏荷做着最后的尝试,从屏风后走出的人却打断了他的话:“朕相信不是大哥做的。”
是俞群青!他醒了!
俞群青依然虚弱,甚至走路都要个人扶着。即便说话很困难,但他还是坚持着说下去:“大哥和朕关系很好……所以……绝对不是他下的毒。”
苏禾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俞群青这样子,愣是再说不出一句重话了,赶忙上前扶俞群青坐下,还一边说着:“好好,我不追究了,你快回去接着休息,别担心了。”
于是刚出来没多久的俞群青又被迫被两个壮汉拖了回去,然后苏禾连哄带骗的哄得他睡了觉。
既然俞群青醒了,那场内的人也可以各自散了。唯独还有一个人,对这件事情仍然抱有怀疑态度。
那人就是俞群岚。
他马上回了贤王府,找到那日负责进贡的下人就开始盘问:“你最好给本王解释清楚,那酒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吓得半死,颤颤巍巍的开了口:“回王爷,进贡的贡品全都是经您检查才能送给王上的,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说的确实没错,给俞群青的每一样东西都需要经过自己的检查才能送上去。可若这样一来,还有谁可能在酒里面下毒?
一个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想法在他脑海里闪过——这件事情是俞群青故意演戏,为的是扳倒他。
俞群岚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在他眼中,俞群青向来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怎么会有这般心计。可如果不是这样,那还能是谁动的手?
夜风吹灭了他房间里的烛火,一片黑暗中,只有俞群岚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俞群青的寝宫内此时只剩下了燕雨和第五焕,苏禾早就被这两人劝回府了,所以现在就剩他俩大眼瞪小眼。
燕雨一直看着俞群青,全程没有一点动作,倒是第五焕终于熬不住这尴尬的局面,开口打破了寂静:“那个,燕侍卫啊,你别担心,王上有分寸的,而且这不是已经喝了解药嘛,马上就会醒来了。”
燕雨只是点点头,没多做反应,第五焕实在是受不了了,开始没话找话:“诶你说王上为什么要突然对付贤王殿下。”
“上次冬猎,刺客是他的人。”燕雨淡淡的道出。
第五焕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睁大了眼:“贤王殿下派的?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我,是他。”燕雨看俞群青的眼神有万般温柔:“他和别人想的不一样,他很聪明,也很努力,为了这个国家可以连命都不要。”
燕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话的了,几乎是本能般,他想让别人知道俞群青的努力。
第五焕看他这样子,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只是多余,于是找了个理由就撤了。燕雨本来也不在乎他,就随他去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聊的热火朝天,床上躺着的俞群青已经快绷不住了。
俞群青其实早就醒了,见第五焕在这里就一直没睁眼,谁成想顺道听见了燕雨对他的褒奖。
这一下搞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竟然是不敢睁眼了。至于他怕的是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
好不容易听到燕雨起身开门了,俞群青这才敢睁开眼。
端药回来的燕雨见俞群青醒了,语气再次冷了下来:“你不是说你有分寸?怎么喝这么多酒?明明知道里面有毒。”
俞群青一时无言以对,掩嘴咳了两声:“做戏就要真一点嘛,而且我也确实没事。”
“但要是太医院效率低一点怎么办?这样耽误了你解毒,你可就要一辈子躺在床上了!”
燕雨把药碗放到桌上,双手撑在俞群青两边,把他围在那一小片位置无法动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们的之间的距离之近,俞群青感觉自己甚至已经能看到他眼睛中的怒火了。
“你冷静些……”俞群青说着就要去推他,毕竟这样被压在床上确实不是很舒服。
可燕雨哪里肯?不依不饶的责备他:“要是以后你还是这样不知轻重,我绝不会饶你。”
俞群青一时间没忍住,怼了过去:“你当你谁啊,凭什么命令我?要饶也是我饶了你吧,我才是王上。”
……燕雨一时无言,俞群青也察觉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对,连忙想摆手道歉。
“不是,你听我……”
“快把药喝了吧,不然伤胃。”燕雨打断了俞群青的话:“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抱歉。”
他说着,走出了房间。俞群青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有个声音叫他去挽留,可无论如何那挽留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次奥!什么破事儿。”俞群青没忍住在房内骂出了声。
燕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面寂静无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不知道刚刚那是怎么了,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对俞群青发火,明明不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