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沥阳走了。

我没有拦他。我们在山上的时候，我阻止他的原因是他杀人了。

但现在……我该以什么立场去劝说他？

我抿着唇，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小同学，真是不好意思……”

我转过头，是王监狱长。他不知道被什么事绊住了，直到现在才匆匆赶来。“你也看到了……这里稍微出了点问题，恐怕你要探监，只能等下次了。”

“谢谢您。”我心不在焉地胡乱答谢了一句。

“不用谢，应该的。”王监狱长把我送到监狱外。我抬头，看着已经垮塌的高大建筑，心里只庆幸没有被砸伤。

“对了，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学长，您见到了吗？”

白雾学长在房屋垮塌的时候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没事。多亏了他，除了有几人受伤，暂时还没有发现死者。”王监狱长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艺，将来不可限量啊。”

我看懂了王监狱长的意思。白雾学长的武艺可还没到能直接粉碎建筑以免伤人的境界，他能救人，应该也是动用了幻想的力量。

毕竟他也曾经是作者。

变动率达到1%，即使特异点消失，力量也会被保存下来。

“还好，虽然看着吓人了点，但里面的建筑损坏得不算严重，多亏了他在那边顶着，维护了框架完整。”王监狱长对白雾学长是赞叹有加，“监狱的修复工作，以及逃出去的那些人的抓捕就交给我们吧。”

“好。”我点头，看着支离破碎的监狱，又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这……是突然地震了还是什么情况？”

“是无序之境。”王监狱长的笑容里透着几分苦涩。“也不知道他们发什么疯，突然跑过来，还说什么……‘替天行道’？”

“说句玩笑话，他们征求过天的意见吗！”

“等等，”我越听越觉得古怪，“你说无序之境的人跑来这里替天行道？”

最近除了苏沥阳还有什么需要被“替天行道”来拯救的人吗？

又联系到苏沥阳的牢房和周围宛如豆腐渣工程的对比，他身后的神秘少女，以及，那天在他母亲的墓碑前，我亲耳听见，无序之境招揽过他。

不会真就这么巧吧？

虽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但抱着大胆猜测，小心求证的精神，我又向王监狱长问了一句：“请问，无序之境的人有提到苏沥阳吗？”

王监狱长想了一下。

“这倒没有。他们只提到要来接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就只有鬼清楚了。”

“对了，”王监狱长又想起了什么，关切地看向了我，“无序之境来的人是一男一女。男的那个在门口，女的那个直接进去了，应该是去找他们说的哪个人。”

“你不会撞上她了吧？”

我咽了口口水。“我想我真的撞上她了。”

“而且，她是来找苏沥阳的。”

王监狱长呆了一下，小声嘀咕起来：“咋的，这还真是来申冤的啊！”

“或许吧。”我知道这当然不是因为苏沥阳冤屈过甚感动上天降下正义使者把他带走，而是他本来就被无序之境招揽，是他们的预备成员。

没想到无序之境这么注重底层人员待遇。

“那么，把监狱搞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是两个来自无序之境的人，一男一女？”

“是，而且，他们似乎并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王监狱长并不避讳，“男人虽然做了简单的伪装，但那更像是一种礼节，就像是出门前要化妆打扮一样。”

“那个女孩身上则完全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

“但她的个人信息，公民个人信息资料库里完全没有收录。没有任何一张脸能和她比对上，她的声音也一样，仿佛她本来在这个社会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似的。”

“那你们拍照了吗？”我微微皱眉，“有没有监控拍到她？起码她下次出现的时候我们能有所反应。”

就在我以为王监狱长要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之时，他的表情却僵在了脸上。“监控？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我满脸问号。

恍然大悟的王监狱长急匆匆地跑去查监控。希望监控室完好无损，至少把那两个人拍下来。

真奇怪啊，为什么他会连查监控都想不起来？

我不清楚监狱的内部构造，往里走一阵没准就要把自己给弄丢了，于是我很有自知之明地守在门口，等监狱长想起我，然后出来。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

“见了鬼了……”王监狱长嘟哝着走出来。

“怎么了？”

“监控上确实有两个人……但看得清的只有那个男人。”

“那个女孩不是没拍清楚……而是如果不是刻意想着‘我要看清她的脸’，就压根看不到她。而现在，我已经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你的意思是，虽然拍到了人，但压根记不得她的容貌，甚至会下意识地忽略她的存在……”我也皱起了眉。“不管怎么说，只要拍下来了，总还是有办法的吧？”

“查不到。”王监狱长缓缓摇头。“但她应该不是第一次出现……虽然记不住她，但我们还是有办法储存和她有关的信息。”

“我输入了‘存在感极低’这个关键词，筛选出来的看上去和她有关的信息林林总总有十几条。”

“没有一则资料记下了她的名字。她的出现毫无规律，甚至没有一个较为清晰的活动范围。”

“甚至连上传的照片上，她们的脸都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可能是她们都是容貌姣好的少女。十八条信息，只有七条附有照片，两次和另一人一起出现，顺带一提，那两次她身边的人还不一样。”

“目前我们对她的身份还没有一个公认的判断……她肯定和无序之境有关，从三次陪在她身边的人来看，她是无序之境的高层。”

“那些资料里，怎么称呼她？”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称呼。我现在很好奇资料库会怎么命名一个记不清面容的女子。

“我们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

“但一个匿名调查员提议，叫她，勃艮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