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还是太松了,妮娜,把别针递过来。”
“你得多吃点,真怀了孩子可怎么办?到时候走都走不动!”
“妈妈,杰西卡才二十岁呢,现在生孩子太早了!”
“结了婚不就是要生孩子?不然结婚图什么?哦,斯特莎,你怎么来了?来得正好,快过来搭把手。”
这是斯特莎头一回踏进叶戈尔的房间。可眼前这房间怎么看都不像个男孩子住的,满屋子飘着香,铺着碎花床单的床铺软软陷陷,上面堆着好些毛绒玩具;窗台上摆着只插了玫瑰花的花瓶,旁边那台老式衣柜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大头贴。那是从日本传过来的拍立得机器印的,十年前流行过一阵,没想到镇上居然还有。
斯特莎从前也好奇过,想拉着戈尔去拍,却被他一口回绝了,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就嫌那是小孩子的幼稚玩意。
可现在,看着照片里戴着兔耳朵的叶戈尔,斯特莎忽然就懂了——男人会不会变,全看他遇上的是哪个女人。
“斯特莎。”妮娜轻轻拍着她的背,斯特莎这才从照片里抽回神。好在波利亚阿姨挡着,新娘没朝这边看,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解释方才的失神。
“需要我做些什么?”斯特莎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嘴角勾着笑。波利亚心疼得抱了抱她,但也只是觉得儿子和她没有缘分而已。
“你来给杰西卡化妆,行吗?”
“当然没有问题。”
斯特莎答应得太快了,以至于波利亚阿姨一侧身,她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打盹的新娘。头发在脑后束得整整齐齐,一张小脸完完全全露着,眉眼鼻唇是上帝精心捏造的,天赐的美貌,这让她根本无从下手。
她还在想该怎么画,波利亚阿姨直接将杰西卡喊醒了。那长睫一颤,睁开的,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骤然将周遭的一切都染得鲜活——仿佛整个世界从黑白默片,一下跳进了五彩斑斓的盛景。在如此近距离的观赏下,斯特莎才明白了叶戈尔为何转变那么快,她要是男人,估计也会着了迷。
“一会就要举办婚礼了你怎么还犯困,昨天我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
杰西卡和叶戈尔还没有结婚,波利亚就已经开始对她抱怨了。杰西卡没吭声,但是妮娜却忍不住替她说了话,“妈妈,你怎么不说哥哥?”
每天晚上二楼那动静大得,想不知道在干什么都难,妮娜觉得母亲是没事找事。
“你哥哥怎么了?他又没做错什么。”
“妈妈!”妮娜还想争辩,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让她猛地闭了嘴。她的直觉一向准,来的正是她最怵的叶戈尔。
人还没进,比门还要高的压迫感就先传来。妮娜慌忙往角落退了几步,想把自己缩成个影子。她以前也没那么怕哥哥的,只是最近做了愧对家人的心虚事,才总觉得发慌。
弯着腰进门的叶戈尔,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故意绕开斯特莎,径直落在杰西卡脸上。他眼里分明亮了亮,却又刻意压着,不想显得太急切。
“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干什么?”
就这一句,波利亚阿姨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拉着斯特莎和妮娜往外走,临出门还不忘叮嘱杰西卡:“自己把妆化了,头纱别忘了戴上。”
叶戈尔几乎在她们出门的那一刻就把门关上。
“又不高兴了?”
一靠近她,叶戈尔习惯性地将她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这份温柔,他只给过杰西卡。他时刻留意着她的情绪,体贴得连母亲波利亚都没见过他这一面。
“我有那么明显吗?”怀里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开口,“妈妈好像不喜欢我,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听着她委屈的嗓音,叶戈尔眉心狠狠蹙了起来。在疼爱自己的母亲和怀里的新娘之间,他没有半分犹豫。“你没做错任何事,”他抚着她的背,“过段时间我们就搬出去住。”
人总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便不懂得珍惜。叶戈尔父母给他的爱太多了,反倒显得廉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