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片场被几盏聚光灯劈亮,仿古建筑的檐角挂着串假灯笼,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影子。场记板“啪”地合上时,月莎攥着手里的温水杯,指节都悄悄泛了白——她原是坐在角落里leslie的折叠椅上,leslie去换衣服的时候。导演朝她招手,让她坐在他旁边。
leslie和她说过,导演就是片场权力最大的,不听话就要挨骂。她现在在片场里,也怕挨骂,只能乖乖拿着椅子坐过去。
“你看她们穿古装多漂亮,想穿吗?”
监视器亮着,里面几个姑娘裹着水绿色的长袍,下摆扫过布景的青石板,最惹眼的是头上的珠钗,碎钻似的光随着动作闪,连演小丫鬟的姑娘,鬓边都别着两朵绢花,梳的双辫子和她的一模一样,却衬得人亮堂了几分。
月莎的目光黏在屏幕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导演瞥见了,嘴角勾了勾,语气放得软了些:“其实当演员容易得很,有的连台词都不用背,打扮得漂漂亮亮往镜头前一站,一天就有100块薪水。”
这话刚落,旁边候场的几个演员脸色“唰”地变了。靠柱子站的小伙子攥紧了手里的马鞭,指节泛青;穿素色戏服的姑娘咬着唇,眼神往导演这边剜了一下——他们跑龙套的,时薪才一元,一天100这都快赶上主演的酬劳了!有人悄悄往同伴那边递了个眼神,喉结滚了滚,若不是手里没趁手的道具,那模样竟像是要冲上来理论。
“这么少呀?”月莎还以为当明星可以拿很多钱,“我在家躺着,我老公一天也给我快一百呢,他对我可好了。”
导演噎了一下,心里直犯嘀咕:哪来的傻姑娘!
一天100块本是他打算自掏腰包的数,圈子里哪有新人刚起步就拿这价的?还不用她费劲儿演,这么好的机会,竟嫌少?他转头看向这女孩,又一次真真切切看清她的脸,螓首蛾眉,目若秋水,朱唇榴齿,分明就是古卷诗词里写的那种美人。他这古装剧就是缺少真实感。
“1000块,”导演喉结滚了滚,没再绕弯子,“你来演个角色,不用一天就能拍完。”
“不行的,”月莎摇摇头,语气很实诚,“我还得读书呢,真没时间。”
“五千。”导演的声音沉了些,带着点急切。
“导演,我真的不会演。”月莎还是拒绝,眼神里没半分犹豫。
“一万。”
两个字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喙的沉。场记板“卡”地一声脆响——没等导演吩咐,那板子就重重磕在了案上。满场的呼吸似是都被这声掐断了:聚光灯的光柱里浮着细尘,假灯笼晃到一半僵在半空,连风都像停了,整个片场静得能听见远处虫鸣的间隙,再没半个人出声。
“为什么非要我演?”月莎很害怕,怕这人别有企图,老人们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两万。”导演不想和她废话了,“我让leslie带你去换衣服,拍完你们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