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洛阳,让晏褚有点恍惚,见到江骞的那一刻,让他不确定回凉国这五年究竟是不是梦一场。
有时他又会想,如果十五年前他跳进龙勒河时,没被江骞救起,或者江骞没把他带回咸阳,或许会不一样。
人在太累,太痛苦的时候,会想如果,但其实这只是安慰,骗自己是运不好,不是命不好。
少年天真,少年不服,总信待来日。
只不过是没吃过生活的苦罢了。
生活才是人生导师,教少年做人,磨去棱角,擦亮眼睛。
他曾以为江骞不一样,那个十五年前初见的翩翩少年,因为要撤军而跟他爹对着干,最后以受军法收尾的少年。
十五年前,武帝因箭伤逝世,如今的皇太后,齐王的嫡祖母连下七道圣旨命江霆撤兵。
有言官说李太后与魏延沆瀣一气,是为了打压支持新政的江霆一派,也有言官说太后与魏大人是为了让国民修养生息,武帝一辈子穷兵黩武,国民早就苦不堪言了。
不存在哪一方说的是对的,谁掌权谁的说法就会计入史册。
至于被屠城三日的凉州人,迟早会淹没到历史的长河中,再没有人提起。
晏褚他爹晏蘅是最早组织民众自救反抗的,但没经过军事训练的民兵和匈族人实力悬殊,死的人多了,队伍也就越来越小了,带着家小逃难的队伍倒是壮大,可一旦城破,双腿又怎么跑的过战马呢?
三天都没坚持下来,匈族人的铁骑便踏破了城门,先是杀了凉州的领主,然后开始屠城。
晏蘅被斩首,他的头颅与凉州领主的一起被挂在了城墙上。
晏修已年近古稀,得知儿子的死讯之后,他找出了当年的朝服换上,慷慨赴死。
晏家四十二口人,就逃出来晏枫和晏褚两个人,他们之所以可以逃出来,是因为匈族的士兵顾着糟蹋女眷。
晏枫把年仅七岁的弟弟抱上马,一路奔驰,跑到了龙勒河边的时候被另外几个匈族士兵追上。
其中一个士兵看到晏褚唇红齿白,模样俊俏,便起了歪心思。
“胡尔拉,你看这个小孩,长得比女人都好看。”
“我听说有人专门玩这样的小孩,一个成色好的就要一包银子。滋味应该不错,”
杀红了眼的匈族人,觉得糟蹋女人已经差那么点意思,听说有人喜欢玩小孩,这就忍不住要尝个鲜。
晏枫听明白了,这群畜生是在打晏褚的主意。他狠狠的鞭打马屁股,连人带马一并跳入了龙勒河。
江骞挨了他爹二十军棍,屁股都烂了,但心里气闷,跑到河边发泄情绪。他隐隐呼呼看到有人溺水,来不及想自己的伤不能沾水,跳进河里把人捞了上来。
他把昏迷的晏褚带回军帐,找了军医给晏褚把脉,顺便再处理一下自己的屁股。
“羲和,我听说你跑河边捡了个孩子回来?”
夏仲夜提着药箱进了军帐。
江骞将湿答答的衣服剥离屁股的时候疼的骂了声娘,“你先看他,我把他救上来的时候挤出了肺里的水,但这小子吐了水之后也没醒。”
夏仲夜替晏褚把了脉,“没什么大碍,估计是溺水吓着了,过会应该就行了。来吧,趴好我给你上药。”
江骞换了干净的衣物,趴到晏褚旁边让夏仲夜给他换药。
夏仲夜边调着药膏边问道:“消气没?咸阳来的圣旨你也见了,连着下了七道,你让大将军怎么办?抗旨不遵?”
江骞颇有微词,但他明白他爹是没办法,军令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