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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少年与天子

千里江山图(宋)

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五月初五。

朝廷刚刚颁行新官制,又平定了丰州士兵张世矩等人的叛乱,可谓喜事连连,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皇宫里却是一片忙乱。

一片乌云从北部天边急涌过来,伴着一道道闪电,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打得窗框门边啪啪直响。

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随之响起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一个新生命降临于世,掖庭御侍陈氏为皇上诞下十一皇子。

小皇子顺利降生,焦急等待的神宗皇帝赵顼也长出一口气。

皇家子嗣关系到王朝的未来,可神宗子嗣频频夭折,让他十分头疼。如今喜得麟儿,甚是欢心,打赏在场所有宫人数金,整座皇宫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看着在乳母怀里啼哭的小皇子,神宗说道:“赐其名为‘佶’,乃强壮也!他前几个哥哥,都因身体孱弱没有留下,希望他身体能够强壮些,健健康康地长大。”

雨越下越大,房顶、街道,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

看着雨景,神宗突然想起昨夜的梦,梦中自称唐后主李煜的男子对他作揖行礼,随后走入画中消失不见。神宗从梦中惊醒,便传来陈氏生子的消息。

神宗不禁抚须一笑,心中暗想:“想来此梦便是应在此子身上,许是会像李煜般文采风流的人物吧!”。

绍圣元年(公元1094年)。

“月映星辰盘,天有金光现;山水满灵气,天才降临时。”

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道士,瞥了一眼暗天空,然后望了望灯火通明的汴京城,感叹道:“又一个天才降临人世。”

月亮从云中探了出来,就在这异象之中,汴京城内一个娃娃诞生了。

可谓“圣人皆无父,感天而应。”

老道士看着婴儿肉乎乎的笑脸,对他的双亲,批命格说道:“此子非凡间之物,日后必名垂青史。”

看着一家三口开心地走远,老道士才说出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注定早夭,活不过二十岁。”

公元1103年,宋徽宗崇宁二年。

汴京城内一个富庶的商贾之家——王氏大宅,正在举办丧礼。

死者是王家的主母,正值花信年华(24岁)便撒手人寰,留下一个九岁的幼子,取名为希孟,孩子跪在灵前,极度悲痛不吃不喝,第二天病倒在床。

“小娘子要趁着主君不在的时候,给那个孩子点颜色看看,立立威……”

“住口,嬷嬷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徐氏心中诸多不满,却不敢显露出来。她假装关心,来到王希孟面前嘘寒问暖,徐氏的手段很高,明面上对王希孟呵护备至,可心里却是极为冷漠。

王希孟跟她不亲近,徐氏尴尬地笑着说道:“你还病着,明天你母亲丧礼,看你这样怕是下不了床了,你还是好好养病吧。”

“知道了!”王希孟点点头。

一个体态丰腴,相貌甜美的小丫鬟,在徐氏的示意下走进了王希孟的房间,宅子里的人都在服丧,可是这个丫鬟却身着浅绿色罗裙和绣花鞋,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有钱人家的少爷,身边都会有通房丫鬟,这个女孩就是徐氏为王希孟准备的,只是王希孟现在年纪小,等他再大一点,就开脸收房,当然这个女孩是徐氏的心腹。

“少爷,吃药了。”小丫环给王希孟喂了药,徐氏看着他沉沉地睡去,才放心离开。谁知她前脚刚走,王希孟立刻睁眼,拿起床脚的痰盂,扣喉呕吐,将喝下的药全都吐出去,直到都开始吐酸水了,才肯罢休。

大敛当日,来了很多吊唁的宾客。王氏家主在外地做生意,来不及赶回来,嫡子王希孟又一病不起,丧礼只好由老管家和后娶的二房平妻徐氏张罗。

其实,徐氏在律法上身份是妾,本来没有资格主持家务,哪承想徐氏狐媚子的本事,哄得家主十分欢心,地位逐渐上升成为平妻。

宾客中,竟然有太学的学谕,这让徐氏十分惊讶。

太学的学谕是受王希孟姥爷索托,来见见这个孩子,可他在灵堂转了一圈,也没看见王希孟。

在大儒眼中,徐氏的行为就是逾越,一个妾氏竟然成为主丧人,本就不合礼制,又见不到嫡子出来,竟隐隐有些怒气。

灵座上的香炉飘出飘渺的烟,按照朝廷的丧葬令,徐氏的随葬品十分简单,基本是一些生活用品。

吉时已到,专业的葬师开始主持下墓,却迟迟不见王希孟出现,丧葬作为孝道最重要的一环,不免惹人诟病,这反而让徐氏暗自窃喜。

他的目的无非就是给王希孟扣上一个不孝的污名,这样王希孟即使有才华,也会被文人们所不齿,这样王氏家族自然会把重点培养放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为了这些徐氏也是想尽方法。

王希孟为嫡子,自然有自己的圈子与好友,他们便结伴而来,想着好好安慰他一番,却迟迟不见他出现在灵堂。

徐氏向他们解释道:“小郎君病得起不了身了,所以没来灵堂,在房内养病。”徐氏说这句话的时候,偏赶上学谕路过她身边,好巧不巧被学谕听到,只听他冷哼一声,吹胡子道:“这也太不孝顺了!母亲去世,居然连灵堂都不来!孝道为先,就是爬也该爬过来才是!”

徐氏的嘴角微微挑起,学谕为人耿直古板,十分讲究孝道,要是王希孟被他嫌弃或者厌恶,怕是以后入仕途的路就没那么顺了。

徐氏立刻换上一副惶恐的模样辩驳道:“您误会了,他实在起不了身,您不要误会他……”

徐氏给身边嬷嬷递了个眼色,嬷嬷悄悄走向后堂。

一个小厮突然来到灵堂,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提到王希孟的名字又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搞得大家十分好奇,随着小厮来到后院,却看到一个书童在暴打一个丫环,一旁的王希孟扶着门框,白色丧服上也是血迹斑斑,还在不断地咳嗽。

在丫环嗷嗷哭嚎声中,大家听到书童说的话:“你个贱婢,主母丧期,你不穿孝服少爷并没苛责于你,但是你不该在这个日子下药害自己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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