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拦住正在打人的书童,说道:“元宝,不要再打了,这种不守规矩的下人,找个人伢子打发了吧!”
“不要呀!徐小娘,小娘子,救我,我是……”
徐小娘一个巴掌扇晕了小丫环,让几个下人把她抬了下去。
剧烈的咳嗽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王希孟对元宝说道:“带我去灵堂。”
来到灵堂,披散着头发,一身丧服,痛哭流涕。
“少爷,您要节哀啊,夫人在九泉之下看见您这样,也会走得不安心的。”元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王希孟的悲伤感染了所有人,最后他悲伤过度,竟然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
丧礼结束,王希孟坐在卧房中,桌子上还放着早上丫鬟送来的药,思考良久。
徐小娘先是在他的药里动了手脚,然后,让嬷嬷抓住时机通风报信,让丫环爬上他的床,这样当大家来到后院探望病的时候,就会看到极其不雅的一幕。
如果不是娘亲早早告诉自己要提防徐氏,这次可能真的就被陷害,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
徐小娘看着离开的宾客,心里早就算计好——王家主母一死,老爷就会将她扶正,然后败坏王希孟的名声,再让自己的儿子鸠占鹊巢,成为有继承权的嫡子。
“王希孟算你命大,今日这一计没成功,我们来日方长,日子还久这呢!”菱花镜映照出徐氏丑恶的嘴脸,瞬间她又立刻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向王希孟的院子走去,准备继续扮演一个“好母亲”。
第二年,王希孟刚满十岁,进入幼学之年,因为他自小聪慧过人,在书画上有极高天赋,于是,太学破例收他入学,王希孟在众多人羡慕嫉妒中,成为太学的年纪最小的学生。
为此,其父亲也是毫不吝惜钱财的上下打点,将光宗耀祖,脱离商籍的重任压在了年仅十岁的小希孟身上。
进入太学,就可以离开徐氏的监控,王希孟自然点头答应,他终于可以脱离这个可怕的宅院,不必劳心费力处处提防每个人。
就在王希孟离开没多久,徐氏成为填房,掌握了持家权,当时身在太学的王希孟被蒙在鼓里。
公元1107,戊子鼠年,腊月二十四。
深夜的汴京城,一片繁华景象。
秦淮河上歌舞升平,文人骚客尽显风流。
近坊灯火如昼明,十里东风吹市声。夜市未了,早市开场,人来客往,买卖兴旺。瓦肆勾栏里的各种表演时不时引来一声又一声的叫好。
“咚——咚!咚!咚”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刚刚落下。太学的学生们就已经起床,梳洗完毕,开始忙碌起来。
腊月二十四是祭灶神的日子。
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太学里一直有一个传说:祭灶赶得早,运气才会好。
三千多个学员,一百个班级,一起祭灶神,场面也十分壮观。
在画学的学生中,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少年,他踩着高凳撕下灶神的旧画像,贴上新画像。
一旁扶着他的同学,小声说道:“希孟,你小心些,莫把神像贴歪了。”
“知道了!”少年声音清脆,上扬的语调,将他愉悦的心情表露无遗。
袅袅炊烟从厨房的烟囱口升腾而起,学院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学生们从厨房取了贡品后,就回到自己所属书斋开始行礼。
又酥又脆的蓼花糖,又香又醇的甜酒,还有大枣、荔枝做的果盘,等到灶神享用了人间的糖和酒后,上天言好事,保佑学生们尽早步入仕途。
五更时刻,皇城之内。
东方还未大亮,丹凤门西边的待漏院前,已是车马云集。前来参朝的官员,正三五聚集在廊下,面对面地小声聊天。宰相早早就到了,坐在待漏院小屋内小憩,等候朝见。因为三更天便起床,腹内空空如也,一些大臣口含一片人参,提神养元。
五更三时,相国寺的钟被敲响,声音悠扬清越,响彻全城。
听到朝会钟声响起,大臣们按官阶排着队,鱼贯而入,文左武右分开站立,天子驾坐紫宸殿,受百官朝贺。
可今日的宋徽宗,无精打采地坐在龙椅上,显然昨夜没有睡好。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屈膝跪地,对皇帝行稽首之礼。礼毕后,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只见宰相蔡京双手执笏,迈步上前道:“臣有事启奏,于阗、西夏二国特遣来使,朝贡贸易,不日便抵京……
徽宗打断了蔡京的话:“朕知道了,具体事宜交由鸿胪寺和礼部负责即可。”
“是,臣遵旨。”蔡京退回班部丛中。
礼部尚书兼侍讲郑久中出班请奏,说道:“臣有事启奏,惠恭皇后薨逝,得年二十五岁,神主于别庙,而未入太庙。皇后生前秉性恭俭,待人宽厚,育有一子一女,依祖制理应升祔太庙,以彰帝后情谊。
“皇后神主入太庙一事,稍后再议。”徽宗对这位原配皇后显然没有多少感情。
之后就是几个大臣为国荐贤,为了一个官职争来争去。一个早朝,听了一堆烦心事,徽宗甚是烦躁。
退朝后,徽宗在文德殿稍作休息。
蔡京看出徽宗的不悦,见状连忙说:“臣听闻,画学里出现了几个书画俱佳的学子,皇上不妨去瞧瞧,他们有何过人之处。”
“好吧,正好朕也想散散心。”
于是,徽宗换下龙袍,披上紫貂裘帽,头戴软纱唐巾,身着白锦袍,腰系玉束带,足穿一双嵌金线的靴子,乘坐玉辂,赶往画学。
就在他踏入太学院的那一刻,一个少年便夺去了所有的目光。
少年站在庭院中,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那心型的脸上,白皙的小手正握着笔,挥毫泼墨。少年完全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像一幅画卷般美好。
得人通报,太学的师生们赶忙出来接驾,跪倒在地。
“臣等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赎罪!”
徽宗摆了摆手,让大家保持安静,他独自走到少年身边,低头看向画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