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骨像是要被碾碎,尖锐的痛楚直冲天灵盖。屈俭英呼吸一窒,所有声音都卡死在喉咙里,只剩下一双因剧痛和惊惧而圆睁的眼睛,死死瞪着那只扣住自己的手——苍白,染血,指节因用力而凸起,冷硬得像千年寒铁。
而他看着她的眼神,比那手更冷。没有丝毫刚刚历经生死重伤的虚弱涣散,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穿透一切的凛冽,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需要被立刻解析、拆分的异常物体。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凝固成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块垒,压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吴邪似乎焦急地说了句什么,胖子的声音也插了进来,模糊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宿主!镇定!按照预设身份回答!】系统尖锐的提示音像一根针,刺破了她几乎要僵死的思维。
预设身份……不起眼的伙计……
“我……我……”她试图开口,声音却干涩发颤,不成调子。手腕上的力量又加重了一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小哥!你松手!她是自己人!是我们雇的伙计!”吴邪终于挤了过来,脸上血色尽褪,想去掰张起灵的手,又怕牵扯到他的伤,急得声音都变了。
王胖子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小哥,天真说的没错!这小屈就是胆子小了点,人没问题的!你看你流这么多血,快让大夫看看!”
张起灵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依旧钉在屈俭英脸上,那目光里的审视和怀疑浓得化不开。他似乎完全无视了周围的所有人,只锁定她一个。那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住的恐惧感,让她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
“你…拿的…什么?”他再次开口,声音低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视线扫向她另一只还紧紧攥着止血纱布的手。
屈俭英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将手里的纱布往前递了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纱、纱布……我看你流、流很多血……想、想帮你……”
她不敢说急救包,不敢说任何超出这个时代背景认知的东西。幸好,纱布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物品。
张起灵的视线在她惨白的脸和那叠洁白的纱布之间移动了一下,眸色深沉如夜,看不出信还是不信。但那慑人的压迫感似乎略微松动了一丝——或许是因为失血带来的眩晕终于侵袭了他强大的意志,或许是他确实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即时的攻击意图。
就在他眼神微不可查涣散的那一瞬,旁边的队医和潘子瞅准机会,立刻上前。
“小哥!松手!先处理伤!”潘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小心却坚定地分开了张起灵钳制着屈俭英的手。
钳制一松,屈俭英猛地向后踉跄两步,差点软倒在地,被旁边的黑瞎子顺手扶了一把。她捂着剧痛的手腕,那里已经清晰地浮现出一圈青紫的指印,火辣辣地疼。她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快要脱出胸腔,后背一片冰凉。
没人再注意她。所有的焦点重新回到了血人似的张起灵身上。队医快速剪开他粘连在伤口上的衣物,潘子拿着药粉和绷带准备帮忙,吴邪和胖子围在旁边,焦急又不敢靠太近。
屈俭英缩回到阴影里,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慢慢蜷缩起来。系统的提示音还在脑子里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任务失败生存值稳定之类的,但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只有那双冰冷彻骨、充满审视的眼睛,和手腕上残留的、几乎碎裂的痛感,无比清晰。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这里不是游戏,不是梦。那个男人,是真实的、危险的张起灵。而“幸福”?对着那样一个人?系统真的不是出了什么致命的故障吗?
营地的混乱持续着,压抑的呻吟,低声的指令,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药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屈俭英把脸埋进膝盖,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她只是想活着,怎么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