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户部。
十一清晨,萧瑾瑜便和楚楚启程回长安。吴江传信,通知张云、陈风率三五人前来相接。
“王尚书,劳烦你搜阅辋川别业相关案卷,自上元二年之后,相关的所有卷宗我都要查览。”
王良器无语。上元二年距今差不多百年了,真要认真查起来,他头发都得掉光。
“安郡王,自从安史之乱后,土地、田产可谓是年年易主。据我所知,辋川别业因是王右丞遗产,无人敢私自侵占,因而得以保全下来。如果我记忆不错,此处并未充公,而是改建成了庙宇。安郡王请移步功德使衙署。”
萧瑾瑜审慎细致,不相信王良器的“所知”:“本王不敢仅凭‘记忆’办事,烦请王尚书劳动。”
每次三法司办大案,长安公卿就开始偏头痛,无他,只因萧瑾瑜一丝不苟,让同事们不胜其烦。王良器冷笑:“安郡王,我可不是你三法司的人,不受你管束。”
萧瑾瑜轻哼,嘴角勾笑:“也罢。三法司的担子重,属下稍有差池,我便得负担。若是户部这边耽误查案,圣上降罪,我便不帮忙分担了。”
王良器牙根儿痒痒,他就知道萧瑾瑜要搬出皇帝的名号。
接下来两天两夜,王良器没合眼,上穷碧落下黄泉,与功德使配合工作,总算找出有效信息:
上元二年,辋川别业改建为拈花寺,归礼部祠部管辖。
贞元四年,皇帝置功德使衙署,寺院管辖权交于功德使。
元和六年,拈花寺门坍圮毁坏,庙宇渐成废墟,无人问津。
“元和六年后,就没下文了呀……”王良器拈着胡须茎自忖,“哎哟,安郡王问起来,该怎么应对呢?”
“实话实说便是。”萧瑾瑜再次造访,把他吓一大跳。听这回答,他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喃喃自语,不小心将心声吐露。
根据俞杳所言,王摩诘试图改别业为寺院一事,并没有落实,但是据档案记载,明明是落实后又荒废,坊间传言果然多有失实。
如果是改为寺院,那么产业未入官府,便没什么异常。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接收了这片荒地,还将其修葺一新,恢复为辋川模样,并且还不走漏半点风声?
萧瑾瑜回忆当时他对俞杳的询问——
“蝴蝶谷主,可否认识一些在水上营生的人?比如渔夫,再比如弄潮儿。”
俞杳答:“这个我完全不清楚。他倒是会托人送些粮食来,每年两三次吧。或许是看我们耕地啊采药啊什么的过于辛苦,表示体谅。”
“那他托付的人是什么身份?有没有长安城里的商人?”
俞杳答:“估计是他的朋友吧。我猜是支摊子卖小食的,或者是在酒楼里做事的,每次都拎些羊啊鱼啊鸡的,可新鲜了。上次我问他们有没有新出壳的母鸽,要几只炖了好补身子……”
这个人一张嘴就不歇气。一番盘问过后,并没有什么新进展。线索没断,可也续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