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傍晚,终南山,承露潭之源。
“人人都能来的地方,岂不是人人都有嫌疑?”景翊累得要命,“我说王爷啊,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依我看,香积寺和这潭水都没什么问题。”
萧瑾瑜怀疑有人在水里下药。
“断肠果的残渣,还记得吗?”萧瑾瑜问景翊,“浆液里残留的断肠果,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景翊愣住:“清凉膏里吗?可是你不是说你没闻到……”
“断肠果多生长在西南,我对此物的味道并不熟悉,很可能闻不出来。”萧瑾瑜皱眉,“等和楚楚他们会面,我还要把膏药给她,请她和冷月分辨。她们对这些药草更加敏锐。”
景翊托腮:“王爷你想,这山中人人可取泉水饮用,若凶手在水里下毒,整座终南山的人岂不是都得发疯?凶手会冒这么大的险吗?”
“但是中蜂毒的,也就那二十个。”萧瑾瑜心中有猜测。
“你的意思是说……”景翊好像也明白了。
断肠果稀释在流水中,对那些没中蜂毒的人来说,影响甚少。另外,如果凶手不在源头处下毒,而在靠近香积寺的下游做手脚,受害者范围便局限于寺中。更进一步讲,蜂毒加断肠果毒的反应,只集中在那二十人身上。
此前他们在香积寺查访,得知案发前后的寺中相关人等,涉及寺中众僧、通善坊合莲华寺及净满寺僧众,至于俗家,则是一些常来的香客,以及柳兴奴、童九和季夫人。
“五月初三,寺里举行功德会,邀请了长安合莲华、净满二寺同道前来论佛。当天我寺谢绝一众香客,并无异样。”
“五月初二,季夫人一早来访,说她家祛蜂毒的药用完了,为了备不时之需,特意来借清凉膏。我把最后一瓶给她,她感激不尽,下午就送了蜜粽过来,一为庆贺端午,二为表示谢意。这位女施主一贯热情有礼,不论僧众还是山民,都愿与她往来。”
“那天下午,柳施主和童施主也来了。他们是定时定点要来卖干柴和粮食,一向对我们释迦子弟极好,几乎白送。我们过意不去,执意给钱,塞也要塞给他们,他们硬是不要。”
“我就跟他们说,端午节将至,阳气极盛,盛极必衰,钱财去衰气,他们收钱也是帮我们圆满功德,总之是一顿好说歹说,他们才收下。唉,出家人本不该不打诳语,这也算无可奈何了。阿弥陀佛!”
智圭大师言无不尽,把他所知所历和盘托出。萧瑾瑜、景翊感激万分。智闲、智俨和智定一一被请来问话,萧瑾瑜审其言,景翊察其色,彼此密切配合,并未发现什么矛盾。
不过,关于其中一点,智圭大师的说法不太准确:很长一段时间里,并非所有山民都爱和季夫人往来。柳、童这两个竞争对手,在五月初四之前便不待见季夫人。
但这似乎与案情的真相无关。不管萧瑾瑜和景翊对其中细节是否知晓,都不影响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