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大理寺狱。
白彦低着头,贼眉鼠眼。韩绩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这样吧,我说几个名字,你听听。”韩绩似乎失去了耐心,毕竟已经审了一个时辰。
“白满庄。”第一个名字。
白彦没什么反应。这是他三叔的名字,也就是他口中被钱宁挤走生意的那位。尽责的刑狱官,对所有嫌犯都恨不得挖地三尺,把祖宗十八代的家底都挖出,韩绩知道他三叔的姓名,没什么可奇怪。
只是三叔已经失踪好久了。他如果没划破青龙舟的话,还能顺理成章地报官,请有司彻查失踪案。这会儿他自己都是戴罪之身,不清不白,哪有脸去求大理寺?
蝴蝶谷主为什么要他干这事儿呢?他后悔答应了。不过他转念一想,答不答应的,都由不得他,他连问个理由都相当于放屁,完全没人理。
按晏居楼那边的说法,欠了一屁股赌债,没让他用命还,都算蝴蝶谷主慈悲心肠。
白彦兀自猜测理由:既然叫我说是钱宁得罪了我和我家人,那估计是他是得罪了谷主,或者妨碍到谷主的生意了。谷主真是狠,还叫我散播流言,说钱宁意图行刺圣上,人死了他都不放过。
“晦气玩意儿,我可不想变成下一个他。”白彦后脑勺发凉。
“赵无相。”第二个名字。
白彦心中一凛,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韩绩捕捉到这瞬间,乘胜追击:“你好像和他是好朋友。”
“没听说过。我不认识这个人。”白彦否认。
韩绩冷笑:“晏居楼老板,连东西市门口的乞丐都认得,你会不知道他的大名?”他掏出一张账单:“去年五月到腊月的每个初一,以及今年头两个月的十五,你都去那儿吃饭。”
“一开始一顿四十五文,以后每一顿依次递增二十文。哪家酒楼敢这么要价?”韩绩乜斜着看他。
白彦惊讶,暗想:“那边被查到了吗?谷主漏了什么马脚?怎么能搜到我的账单?”
他还不知道,赵无相正在他隔壁的隔壁关着呢。
“大人,晏居楼要价高,那是它老板的问题呀,您问我一个吃饭的,有什么用?我还不想给这么多呢。”白彦转移话题。
“不想给这么多,还次次都去?晏居楼的菜有这么好吃?”韩绩笑道,“依我看,比广泰楼差远了。”
说着说着,他改换口气:“还是说,你不是去吃饭的,是去还债的?”
白彦语塞。
“俞小果。”第三个名字。
白彦绝望地闭上眼睛。这个名字一出口,料想瑞财柜坊那边也翻了船。
赵无相和瑞财老板仅仅是傀儡,两家商铺,都登记在蝴蝶谷主俞小果名下。韩绩专程去了市署,一通软硬兼施,才拿到了登记名册。
“大人,青龙舟是我划破的,钱宁也是我害死的,这些我通通都认,要打要罚随您处置。您尽讲些不相干的,我听不懂。”白彦作最后挣扎。
韩绩无语。他心想,人真的可以糊涂到这地步,竟以为加害了别人,就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