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皇宫,云水殿。
“聪明反被聪明误。”韦梦哂笑,“你以为让太监假传消息,皇帝就会罚他吗?”
被她训斥的侍女乔莺歌感到委屈:“娘娘,我也是为了您呀。陛下已经多久没来看您了?我都替您……”
“替我不平?”韦梦打断她,“有时间瞎操这些心,不如先把后园里的花儿浇了。大日头晒着,别渴坏了它们。”
乔莺歌点头喏喏。
几天前,乔莺歌自作聪明,叫宦官向江山殿虚报“韦婕妤自杀”,引皇帝过来照看或临幸。她和太监原打算等御驾抵达后,谎称自己眼神看差、会错了意,以为娘娘朝房梁上套绸带,意图悬梁自尽,结果是后宫里的婢女玩耍,不小心把皮球抛上了房梁,娘娘甩鞭子帮她们取。
“荒唐!”皇帝来了以后,狠狠教训了一顿,“且不说你们云水殿宫人无礼,尊卑失序,单论你这贴身侍婢的眼力,就不配伺候婕妤!”
韦梦给乔莺歌求情:“她也是体谅我,关心则乱,什么还没看清就匆匆去报。我一定好好收拾她,万望陛下轻罚。”
“看得不清不楚,就敢传消息?朕真要计较,都可算你们欺君。”皇帝冷哼,发口谕,“办事毛躁失慎,遇事慌张无措,贻笑六宫。罚云水殿宫人乔氏禁足三月,扣半年薪俸,承揽所有劳务,其他任何人不得帮忙。”
一殿宫人不敢不接旨。私下里,乔莺歌叫苦不迭,韦梦冷眼旁观。
“你该庆幸我那个倒霉爹救了你。”韦梦说道,“他搞出那么多条人命,就算死罪难免,活罪也难逃。这么一折腾,京兆韦氏的势力备受打压,如果后宫里再重罚韦氏的宫人,那就相当于向其他大族暗示——韦家气数已尽。”
“很显然,陛下不想给出这种预兆,他怕其他大族得意忘形,趁乱兴风作浪。不然,你还道仅仅是罚俸和禁足这么简单?”韦梦敲打乔莺歌,声色俱厉。
乔莺歌哭丧着脸:“秉财、秉财他连一根毫毛都没动,太不公平了,我不服!”
秉财是传令太监,北司的人。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把责任算在乔莺歌头上,对他毫不追究。
“不服你找陛下说去!”韦梦震怒,气她不识时务,“别想着陛下强硬,宦官便没了气焰,依我看,他们还能猖狂好些时候。”
乔莺歌没脸顶嘴,垂下头听韦梦咬牙说道:“你看不出来吗?秉财能配合你干这蠢事,要么就是他蠢得不可救药,要么就是在北司找到了大靠山,不再依赖云水殿,正好碰上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便来刻意构害我。”
“我……奴婢哪知道这么多?奴婢没见识,给您丢人了。”乔莺歌跪地磕两个响头,把眼泪憋回肚子里。
“不懂这个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得知道,我没有争宠的心思。”韦梦一字一顿地强调,“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不是那些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你别再胡思乱想,觉得我想争又不敢说、不便说。”
“娘娘,一味淡泊收敛,未见得是好事啊。”乔莺歌劝她。
“知道自己没见识,就不要安什么歪心思,更别胡乱指教人。”韦梦严肃道,“我再讲一遍——我不想见他,不想受宠。你要是再有类似的举动,我就当你是想让我步钱容的后尘。”
乔莺歌缄口。韦梦生怕她装傻,断喝道:“听见没?少给我添乱!”
“是。”乔莺歌无可奈何,小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