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去御医署的路上。
楚楚、冷月紧跟李荀真身后,趋步不停。
今天忙得人仰马翻。一大早,楚楚马不停蹄赶往玉窦寺,初步验尸后,等待萧瑾瑜的命令。瑜、翊二人到来,盘问玉窦寺一干人等,吴江率人掩护卫队和楚楚,将段妃的尸体悄悄运回三法司。
楚楚剖验了一半,刚看清段妃小肠里零星的残余物,就听到外头的通传声:李荀真的丫鬟蕊珠上门,唤个不休。
“宫里、宫里出事了!”蕊珠气喘吁吁,急切对楚楚说道,“郡主在宫门口,等着您和缉捕手大人呢!”
“到底什么事?你歇口气,长话短说。”冷月闻声赶来。
“苏尚宫和沈司簿得了重病,好像、好像是中毒了!现在送去御医署解毒,生死未卜。”
楚楚大惊:“中毒?你可听说是哪种毒?”
蕊珠摇摇头:“这个奴婢不清楚,不敢乱说。您二位快去瞧瞧吧!”
一路上,楚楚、冷月都在猜测:
“皇后?绝对不会是皇后吧?之前我们已经推翻了这种猜想。她们是皇后器重的人,谁有胆子害她们?”
“恨皇后的人?听荀真说,宫里不论嫔妃还是女官、宫女,个个对皇后毕恭毕敬,面儿上都看不出来。要是按心迹来论,谁会最恨皇后呢?”
“也许是杀害吴昭仪的人,或者,是杀害段妃的人……不!说不定害死她俩的,是同一个……”
越理越乱,越猜测越迷茫。楚楚记起段妃小肠里剩下的东西,开口道:“冷月姐,段妃死于中毒。她的牙龈深处和小肠里面,有丹砂和藤黄的碎屑。”
“中毒?”冷月诧异,“既是中毒,她的脸色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想,她不是一次服毒过量致死。毒在她体内长期堆积,或是从口入,或是从鼻腔而入。先前闻过或吃过的东西早没了痕迹,然而丹砂毒、藤黄毒已经存留,无法排出。”
冷月思索:“你说,她昨晚吃过橙膏。根据侍女还有寺里其他人的口供,橙膏是她点名要的,凶手不可能提前知道她非要吃这个。所以……”
“自杀?”楚楚、冷月异口同声。
“这也只是推测。”楚楚皱眉歪头,“橙膏里的毒物量非常少,一次吃下去,不会致死。可如果她长期吃,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中毒而死是迟早的事。”
冷月也蹙眉:“想自杀的人,大多痛痛快快的,只求速死。像这样一天用一点毒,一点一点折磨自己,随时随地提醒自己是将死之人,也太痛苦了,不应该选择这种方式啊!”
楚楚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她决定:“待会儿我们从御医署回来,再去趟玉窦寺,问清楚橙膏的来历。”
“侍女早上就说过,橙膏是她们从宫里带来的,一直存放在小厨房。宫里的食物干净,小厨房供段妃娘娘和宫里人专用,几乎没有什么闲杂人等进出。”楚楚说道。
“反正王爷把段妃的寝处和小厨房都封锁了。我再去搜搜看,挖地三尺,说不定有新发现。”
说话间,两人已抵达宫门外。李荀真带领她们一路疾走,奔赴御医署。
苏若愚、沈凝贞大口大口喘气,双颊紫绀色尚未完全消退,一望便知是藤黄中毒的迹象。苏若愚遭遇更严重,时而侧身呕吐几次,慌得宫人们七手八脚,纷纷给她递水、捶背。
“幸亏解毒及时,性命无碍。”苏怀鲁额上涔涔,眼眶里泪水未干,满是担忧和后怕,“方才给她们灌了花椒,她们出了恭,症状轻多了。刚吃了海蜇,这会儿后房里沸水煎着土茯苓,等吃下去,休养三五天,不会有什么大事。”
皇后及一众嫔妃围聚苏家姐弟及沈凝贞身边。
“不会有大事?什么叫大事?没死就叫‘不会有大事’吗?”皇后素来温和敦厚,此时也顾及不了体面,厉声质问。
苏怀鲁低头下跪,难出一语。他和苏若愚血浓于水,此时伤心还来不及,根本想不到应对的话。
“皇、皇后娘娘……”苏若愚气若游丝,口吻近乎哀求,“有人害我和沈司簿,您、您定要替我们做主。”
皇后立马换了温和的语气,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本宫一定替你们报仇。况且,不光是为你们,也为肃清后宫的浊气。这几日你们好好养病,尚宫局的事不用操心。”
冷月上前问道:“苏尚宫,你说有人蓄意谋害你们。关于凶手,你可有什么线索?”
苏若愚有气无力,口唇微动,却听不清言语。沈凝贞帮她回答:“后宫里有人藏奸,故意给我们送脏东西吃。”
皇后大发雷霆:“不要命、不长眼的,行凶杀人,杀到了本宫眼皮子底下!叫本宫揪出来,非把他的筋骨挑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