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神策军军营。
自打周翰反水以后,神策军群龙无首,由北司暂为代领。皇帝生怕宦官独断,重蹈秦栾用奸的覆辙,便将权力一分为三,割裂给曹隼、程吉、郭文悦三人。
报失踪案的是郭文悦手下:“安郡王,我等清点神策军军籍名册,人数和人头对不上。有个叫刘知聪的小兵卒子,十天没现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万望安郡王鼎力相助。”
神策军的人主动报案,客客气气,让萧瑾瑜和景翊有点不适应。许是周翰赋闲,没事儿就找神策军旧部聊天,说起三法司等人英明果毅,不好招惹,神策军人方有此敬畏之心。
郭文悦手下带他们前往刘知聪住处。说是住处,其实就是兵士存放用品的地方,可供他们白日逗留。住处里没有专门的床榻,有时午间空闲,可以倚在柜子旁小憩。
房间里生活器具一样不少,柜子暗格里藏有大量私房钱,萧瑾瑜初步断定他并非潜逃。
“睡的是大通铺。当兵的瞌睡少,偶尔疲倦,入夜了会去通铺屋子睡觉,但大多数时候都在住处将就。”郭文悦手下带瑜、翊去另一间房。
地上有七八卷凉席铺开,连成一片。郭文悦道:“据他的邻席说,十天前午时许,他去了一趟北司衙署,临走时还特意嘱咐邻席,给他留一块儿鸡腿。没想到他一去不复返,没了踪影。”
“你们没有继续追查?”景翊发问。
手下尴尬:“郭公公是我们的上峰,查来查去,相当于查自己人,一无所获。”
“所以你是在偷偷查案?”萧瑾瑜再问。
“我、我……”手下一时间不知如何措辞,思量片刻,诚恳道,“安郡王、景寺卿,我只是个小人物。军营里大多是和我一样的人,微不足道,无权无势,彼此间熟不熟悉的,我们都拿对方当兄弟。我们出了什么事,宦官们不会负责,他们随时能找到顶替我们的人。我信任二位,恳请二位替我兄弟做主!”
萧瑾瑜看了一眼景翊,挑挑眉。景翊无奈,报以一个苦笑。这几日真是邪了门儿,沈凝贞那边报吴昭仪案,要偷偷查;早上去玉窦寺问讯段妃侍女,同样不能声张;现下来了个失踪的刘知聪,还是得暗度陈仓。
“有无刘知聪的画像?”萧瑾瑜问道。
“画像没有,但我记得他的模样。”手下回忆道,“眼睛细细长长的,不大,眉心有一颗黑黑的肉痣……”
景翊特地携带了油丝绢。萧瑾瑜展开绢纸,随手下所述仔细描画,遇有不确定之处时追问细节。不到两刻,一幅栩栩如生的肖像图绘毕。
门外突然想起女子急促的呼喊声:“神策军的、神策军的,有没有人啊?”
郭文悦手下愤怒,冲出门喝道:“何方狂徒,敢擅闯神策军军营?”
来者是陈阿扫。她急忙取出令牌握在手中,伸长臂膀让手下看清:“我奉陛下及北司程吉旨意,前来报会。”
“何事?”
“北司衙署有太监身死,须彻查北司相关的一切可疑人等。”陈阿扫镇定说道。
萧瑾瑜一惊:“又有人死?”
陈阿扫看见萧瑾瑜和景翊在场,喜上眉梢:“安郡王、景寺卿,你俩来得正好。烦请您转告仵作官,现有一具宦官尸体待她勘验,辛苦她劳动劳动。”
怪事频发,北司竟有求于三法司。瑜、翊纳闷。
更奇怪的是,传令的不是北司太监,而是皇帝身边的栉梳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