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月山居里的书桌上，摊着赵睿和送来的，带着他批注的《世说新语》。墨兰细细读着，仿佛透过旁边有力的字体看见了赵睿和那张认真的脸，他写字的样子总是那样认真……不能再想了。

　　墨兰拍了拍自己几分热意的脸，迫使自己继续读书。过了一会儿，秋江来报，说王若弗请她去用午膳。

　　墨兰虽纳罕着，却也简单整理一下就跟着过去了。屋里面陈氏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她一进去就看见她们笑成一团，陈氏瞧见她便招了招手，“四妹妹快来瞧五妹妹绣的水鸭。”

　　如兰连忙过去拦住墨兰往旁边带，“我已经很努力了，莫要再笑话我了。”

　　“哎呦，五妹妹这若是出嫁了，夫君的针线也能如此敷衍不成？”华兰笑的花枝乱颤，“四妹妹不用理她这个小皮猴，来这儿坐。”

　　墨兰笑着坐去华兰身边，跟着她们一块说了几句如兰针线上的不足，陈氏道，“我平日里管家没什么空闲，四妹妹若是闲下了，便带着你五妹妹做做针线，左右也快到了年纪。”

　　墨兰应下，陈氏接着道，“我才接手庶务，有时候顾上这个了顾不上那个。四妹妹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告诉我。丫头婆子们若是不周到，也只管告诉我。”

　　说话时，已经摆了膳。陈氏一面去扶王若弗，一面说，“前日得的海物还有剩余，我遣厨房做了，也给大姑奶奶尝尝鲜。”

　　华兰笑着和她说了几句，落座用膳的时候，与墨兰道，“荣家想与咱们家成姻亲，平宁郡主想要做这个媒，四妹妹回头去信也给林小娘讲一声，许是这几日郡主就会上门。”

　　墨兰夹菜的手一顿，搁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好。”

　　陈氏跟着逗趣，“哎呀，这长枫兄弟娶了妻，就该给咱们家姑娘看人家了！”

　　墨兰和如兰对视一眼，脸一红，低下头吃饭不好意思说话。王若弗嗔怪陈氏一声，顺着道，“别不好意思，有心仪的就直接说。”

　　两人更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应是。午膳后王若弗打发如兰去墨兰那头做针线。墨兰领着如兰回去的时候，如兰朝着厨房那头抬了抬下巴，“今天早上，明兰身边那个小桃去厨房里闹，说二嫂嫂苛待她们。”

　　墨兰知道这件事，抿唇道，“后来不是给打发了回去吗？”

　　如兰“切”了一声，“那是因为厨房的妈妈给她看了你的膳食，说都是一样的，这才打发走。”

　　“噢。”墨兰点了点头，“难怪她一早上跑去祖母那头用膳……”

　　“二嫂说今天委屈你了，让我往后多叫你来我这里吃饭。”如兰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反正我份例多吃不完。”

　　墨兰垂眼笑笑，今早送来的膳食虽然不多，但却是两份。又走了一段路，墨兰疑惑道，“二嫂怎么和明兰对上了？”

　　“我原来也不知道，今天偷听母亲和大姐姐说话才知道的。”如兰跟着墨兰进去内屋，打发走了丫鬟们，这才道，“简单点说，是因为明兰想不让二嫂管她的院子。二嫂一生气就真的不管了。”

　　“我就说祖母让她自己管自己的院子不妥，根本就是不合规矩。”墨兰最近在国子监读书，和那些贵女们混在一处，也习惯性拿规矩说事。

　　“不说这个，飞燕马上就要嫁给三哥哥，我就能天天和她一块儿玩了。”如兰嘿嘿一笑，“我想想就开心。”

　　“我也开心。”墨兰弯起嘴角，“但是现在我们要做正经事。”

　　“什么？”如兰一愣，随后看见墨兰抱来针线笸箩，“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把鸳鸯绣成水鸭的！”

　　待到了第二日，平宁郡主果真带着荣家夫人上门。先是恭贺王若弗有孕之喜，再是称赞陈氏为人爽朗大气，然后朝着盛老太太道，“这位便是荣夫人了。”

　　荣夫人朝盛老太太见过礼，又和王若弗说了几句话。唤来荣飞燕让她给盛老太太和王若弗请安。

　　一早听说小叔子要娶荣家姑娘，陈氏连着几天没睡个好觉，生怕是个厉害角色。原本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今见了本人便松了口气。

　　瞧着也是个和她五妹妹一样，惯喜欢痴玩的单纯丫头。陈氏面上笑容多了几分真诚，拉过荣飞燕就笑道，“我瞧着妹妹便心喜，往后就是一家人，嫂子带着你和几个妹妹一块儿顽。”

　　荣飞燕脸颊泛着红晕，甜甜道，“多谢嫂子。”

　　这边说着话，平宁郡主拿眼一瞥明兰，笑着放下茶盏，“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一桩喜事。”

　　明兰心里一紧，随即愣愣抬头去看，一张素来柔美的脸上失了几分血色。她怔怔看着平宁郡主，听她笑着说，“我们衡儿即将迎娶嘉成县主。”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王若弗合掌一笑。邕王虽只是世宗的堂弟，却也是皇室宗亲，而且只嘉成县主这一个女儿，齐衡往后背靠皇室还愁前途？

　　平宁郡主得了恭维，脸上笑容更甚，“可不是，嘉成那孩子我见过，模样气度都是顶顶好的。虽然性子娇纵了些，可胜在我们衡儿温和。夫妻嘛，总是要互补的。”

　　“正是正是。”荣夫人跟着附和，“只要他们小两口过得顺心，我们做长辈的也放心。”

　　“我呀，不求衡儿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他和嘉成和和美美的就好。”平宁郡主笑着和荣夫人说完，眼睛一转看向盛老太太，“我听说老太太这几日再给六姑娘看人家，若是有看中的，我便去为六姑娘做媒。”

　　明兰抿紧唇线，和平宁郡主道谢。平宁郡主浅浅一笑，“左右六姑娘是我家衡儿的妹妹，这连着亲眷，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不管不问。”

　　眼看着话说的越看越直白，盛老太太推脱身子劳累，平宁郡主便与荣夫人提起告退。一屋子人分分散散离开，明兰留到最后，看向盛老太太，“祖母……”

　　盛老太太拉过明兰的手，仔仔细细看过，越发觉得这个孙女模样气度都是不凡。拍了拍她的手，“兴许平宁郡主存了几分愧疚，往后也能给你引了好人家来看。”

　　明兰稍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她自己对着齐衡并没有多少情思，只是她怕他执着于她，平白引得嘉成县主仇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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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林小娘走了，王若弗直接站上后宅食物链顶端，手下内有陈氏外有华兰，稳稳躺赢。

明兰那头有苦也得自己吃，小桃自己鉴别过了，明兰和墨兰的一样，但是她们不知道墨兰还有林小娘那一份。

华兰知道宝宁肯定会让墨兰嫁个权贵人家，加上林小娘走了，更方便套近乎，往后多走动好形成利益链。

林噙霜走了，墨兰也不敢太放肆，只能顺着陈氏整治明兰，捧着陈氏。这样一来陈氏觉得她老实听话，偶尔送点东西贴补，长枫因为愧疚也跟着贴补，吃穿不愁墨兰也懒得管。主要是斗不过陈氏，这个家里没有人斗得过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