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的光之城

众人沿着乡间小路驶向凡尔登。

“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呢？我们有稳定的食物、武器和药物供应。”斯卡蒂正在邀请波登可加入她们城塞。

“唉~”波登可叹了口气，“我一个人流浪惯了，突然被邀请加入一个集体有些不习惯。”

“我们也是啊，”斯卡蒂说，“我们也不过在那里待了一年多。”

“我想想吧。”波登可说，“对了，你们去凡尔登干什么？”

“我们营地的一些人在那里探索的时候被感染者弄伤了，我们要去为她们报仇。”斯卡蒂握起拳头。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对亲近的人重情义。”波登可一边开车一边说。

“你把我们送到凡尔登之后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看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波登可笑着说。

“你就不如跟我们回去吧，一个人在外面毫无目标的生存多没意思啊。”

“我们的目的不都是活着嘛。”

“说得没错。”斯卡蒂说，“但是如果你加入了我们营地就不仅可以保障生存也可以体会到末日以前的气氛。”

“难道你们不搞奴隶制？”波登可有些疑惑。

“至少我们的不是。”斯卡蒂翘起腿。

“那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了。”波登可拐了个弯，“而且居然斯卡蒂你能够在那里待那么久，那肯定环境还是挺不错。”

几人途经巴黎。

巴黎 （Paris），众所周知，是法国首都，也是法国最大的文化、经济、政治和商业中心。巴黎市区位于巴黎盆地中央，横跨塞纳河两岸，已经有超过两千年的历史了，作为法兰西的国都也有1400多年的历史了。巴黎最开始是从塞纳河中间的两个小岛——西岱岛和圣路易岛发展起来的，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它从一个仅有几百人的小村庄发展到如今上千万人的大都市。

巴黎市区有许多历史悠久的建筑闻名遐迩，每年吸引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前来观光。包括我们耳熟能详的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巴黎圣母院等。二战末期，当希特勒下达摧毁巴黎的命令的时候，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纳粹德国上将冯·巴尔铁茨违抗元首的命令，使得巴黎这座代表着整个欧洲文化和历史的巴黎免于毁灭，使得这个人类文明的瑰宝得以长久屹立在塞纳河畔。

可是不过七十多年以后，奥利机场事件发生，法兰西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巴黎，可是再也没有“巴尔铁茨”来死命保护这座古城了。埃菲尔铁塔千疮百孔，战神广场上全是感染者；凯旋门被炸得连渣都不剩，香榭丽舍大街满是漆黑的弹坑；卢浮宫竟在奥利机场事件之前就惨遭洗劫，无数人在抢劫事件中丧生，许多世界名画要么不知所踪要么被当场砸烂，和当年英法联军洗劫圆明园相比真是有过而无不及；巴黎圣母院也被对宗教失去信仰的人和信仰魔鬼的邪教徒付之一炬，那顶标志性的尖塔被上百万巴黎人目睹着慢慢烧断，像垃圾一样随意摆在街头。

许多原来虔诚信教的法国人开始辱骂甚至肆意毁坏他们原来信奉的天神，在互联网瘫痪之前网上全是这类言论。许多像巴黎圣母院一样的著名宗教建筑被暴徒聚众蓄意破坏，无数牧师遭到残杀，无数修女遭到奸污，无数普通人死于暴乱。法国政府出动军队和暴乱人群发生了一场血战，两败俱伤。在这场比法国大革命还要混乱惨烈的暴乱发生之后，感染者才从四面八方穿过绕城公路来“收拾”残局，将这座城市最终变成一座血腥的屠宰场。

那个全欧洲瞩目的大城市，那个世界闻名的光之城，终于变成了人们谈之色变的炼狱，变成了感染者趋之若鹜的天堂。

巴黎，死了 。

农用卡车行驶在巴黎那被破坏得根本看不下去的道路上，四人一路上表情都十分凝重。看着这些当年多么金碧辉煌的城市，如今却沦为死城，四人一路嗟叹着。

“该死的罗德岛！”史尔特尔小声骂道，“都是你们害的......”

农用卡车经过那布满弹坑的凹凸不平的香榭丽舍大道，路边那些豪华的建筑物被燃烧瓶烧成千篇一律的黑色，一些被烧焦的尸体挂在窗台上。凯旋门只剩下一堆碎石，下面埋着汽车和人体，一些伸出来的手不知道是被活埋的人还是感染者。农用卡车行驶在道路中间，就像当年总统游行一样。

然而令大家很奇怪的是，整个巴黎的感染者并不算多，分布很零散，能听到卡车动静走过来的也寥寥无几。但当大家看到路上堆成无数小山的白骨，就顿时明白了。

末日之初当大部分地区还没有沦陷的时候，上亿人通过媒体看到了巴黎暴动的惨状。许多直播的电视台记者不是被乱枪扫射就是被狂热的暴乱分子屠杀，直播镜头通常以记者和摄像师的死亡结束。斯卡蒂和陨星也是看了新闻的那数亿人之一。巴黎的感染者这么少她们心知肚明——根本没剩多少活人给感染者了。

“真惨啊。”史尔特尔看不下去了，她低下头看着货厢底部。

“我们法国人真是具有革命精神。”身为法国人的陨星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卡车绕过一辆掀翻的大巴车，就拐进了卢浮宫所在的街道。

卢浮宫混乱得像被多人蹂躏过的少女一样惨不忍睹，无数人的尸骨像地毯一样铺在地上，有警察的，也有普通人的。许多警用装甲车列阵在路口，黑色的车身成为了翠绿的杂草的花盆。那些森森白骨中间，仅有十来位感染者散落在偌大的广场上。还有一辆倒翻的印着大大的GIGN字样的雪铁龙干预车在那可怕的白骨原野上十分显眼，那干预车副驾驶附近聚集了几个感染者。那一小撮感染者中间有一个穿着GIGN制服的留着紫色头发的女感染者，她的脖子上看得见还残留着肉的颈骨，可爱圆润的脸也被咬掉一半，露出发黑的牙齿；她的身体上也满是大大小小的咬痕，手里还紧握着一把贝雷塔手枪。

大家在卡车上走马观花式欣赏着这个末日之后的博物馆。但是陨星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穿着GIGN制服的感染者。GIGN兵员总共才不过几十人，兵员之间大多也相互认识。史尔特尔看到陨星眼睛盯着那个面色可怖的感染者，心里很是同情她。因为毕竟看到熟人惨被感染换做是谁都受不了。

“杰西卡......”陨星在心里念着，但是并没有流泪。

但是很快那个感染者的动作就会令大家吓一大跳。

只见那浑身是血的杰西卡突然抬起手臂，将手里的贝雷塔对准卡车，同时那颗残缺的脑袋转了过来。

杰西卡转头的动作很慢，因此虽然大家都被吓出冷汗但是都反应了过来。波登可将卡车开到一辆装甲车后面，同时大家听见了贝雷塔子弹打到装甲车身反弹的声音。

“它还会开枪！？”史尔特尔抱起HK-416准备向那感染者反击。她可从来没有见过会开枪的感染者。

很快农用卡车便穿过装甲车暴露在杰西卡的射界。史尔特尔抬枪射击，但陨星却将她拦腰抱起阻止她开枪。同时杰西卡手中的贝雷塔又放了一枪，绕过陨星腰部击中了一个木箱。

“咿~”波登可听到木头中弹的声音，从后视镜看向史尔特尔二人，惊恐又有一丝责备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史尔特尔正要说“你干什么”，但这句话已经到喉咙的时候她却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她看着陨星的表情仿佛是在祈求一般，就知道她不希望让她的前同事——甚至是好朋友倒下。至少希望她能够作为感染者永远活着，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当农用卡车即将拐到另外一个路口的时候，又一发子弹飞了过来，啪的一声击碎了汽车已经蒙上厚尘的后灯。

“过分了吧！”波登可有些开始有些生气。

但是大家谁又不明白呢？贝雷塔的响声盖过了汽车的引擎声，吸引了数百附近的感染者以免它们靠近汽车，让她们摆脱了潜在的尸潮。在卡车终于拐出杰西卡的射界之外的时候，她那半个嘴唇微微扬了一下，泛白而布满血丝的双眼流出了带着血丝的液体。谁都没有看见，也再也没人能够看见。杰西卡对她们开枪可能是出于作为感染者的本能，但是她开枪的动作肯定是她残存的潜意识在作用。杰西卡慢慢被从四面八方的感染者淹没，形成了一块人团。此时只需要一颗手榴弹就能够将它们炸成渣滓。

杰西卡在其他感染者靠近的时候，缓缓举起双手，向天开了一枪，仿佛在和陨星——这位同事兼朋友，作最后的道别。随后数百感染者像卷寿司一样将她裹在最里面，那只拿着贝雷塔的手像一个信标一样抬在半空，在这感染者堆里十分突兀。

枪声在巴黎上空回响，将一些停留在树上的鸟儿吓得一窝蜂飞起来，地上在白骨中穿行的小野兽四散逃窜。四个人在车上脸色阴沉，混杂着感激和恐惧的心情填满她们的内心。

坚强的陨星听到这枪声，嘴唇也开始不住颤抖，一颗晶莹的眼泪滴在史尔特尔肩上。

人生最痛苦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还活着，你却站在我的面前，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农用卡车没有再逗留径直驶出巴黎市区。

傍晚，大家将农用卡车停在一个谷仓里面准备在这里过夜。四人合力推来一个装满杂草的大板车将谷仓堵上。

波登可上车检查箱子的情况，她很怕杰西卡那颗子弹打中弹药箱或者油箱水箱之类的。波登可打开那个箱子查看，她松了一口气。里面只是一些食物，盛装谷子的麻袋被打穿，陈年老谷流在木箱里，那颗经过枪火润洗后反射着手电光的弹头混在谷物中间。

她们今天晚上就将这些谷子和着牛肉干煮成粥。为了将那些没剥壳的谷子煮烂，这锅粥居然熬了五个小时，最后还只能用它当夜宵。被切成大块的牛肉干被熬煮得稀烂，牛肉粥的香味充斥了整个谷仓，飘散到整个农场里。连远处的感染者仿佛闻到这股香气都想要赶过来。幸好它们终究还是没有过来。

“啊~烫~”史尔特尔喝下一小口滚烫的粥。

“哈~”史尔特尔一边哈气一边用舌头搅拌那一小口粥试图让它冷却下来，她被烫嘴的表情很是滑稽，陨星和波登可都笑了。

“慢点吃，你不怕烫吗？”陨星噗嗤一笑，手上的粥都差点撒了。

每人都捧起一碗香气扑鼻的不干不稀的用还未破壳的大米熬成的粥，这一锅简单的牛肉粥在这末世简直就是天上珍馐。

“我决定了，我要加入你们的营地。”波登可紧紧握着斯卡蒂的手。

“欢迎你加入。”斯卡蒂轻轻摸了摸波登可的脑袋，波登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像几岁的孩子一样甜甜地笑着。

深夜，史尔特尔、陨星和波登可在谷仓里堆积如山的干草上面熟睡，斯卡蒂在谷仓二楼守第一班夜。

她扶着铲子，透过谷仓巨大的窗台看着外面由月光照耀着的农场和远处的丘陵，繁星在地平线与大地相融合。那些在农田和远方农舍里的感染者看起来就像起早贪黑耕种的农夫。

斯卡蒂眼神惆怅，她这段时间总是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具体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