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圣诞节早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落下的，当窗帘拉开，外面就已经银装素裹了。

　　雪还在下，楚凤笑想起之前学的那篇《世说新语》，“未若柳絮因风起”，用在这个场景恰好适合。冬天的第一场雪，鹅毛似的大。

　　楚凤笑穿起衣服，一个人忽然就弯了眼睛。这个生日有喜欢的人陪着，还有专属于他的生日蛋糕，是这几年来最好的生日。明明是入冬，在楚凤笑的心里却好像是逢春了。

　　楚凤笑打开门出去，贺立早就已经起床了，此时在厨房里忙活。

　　“早，大叔。”楚凤笑笑眯眯的打招呼。

　　贺立回过头，“哦，早。”

　　楚凤笑扬着收不回的唇角，踩着大一号的拖鞋“啪嗒啪嗒”的走进卫生间。

　　…

　　早餐是粥和鸡蛋，楚凤笑吃了鸡蛋后就没怎么动了。

　　贺立看楚凤笑吃的差不多了，问楚凤笑：“中午叫你朋友来给你过生日吧？”

　　楚凤笑呆滞的微张着嘴，“啊？”

　　“你不是交了两个朋友吗？叫他们一起来这里给你过生日。”

　　“来这里吗？”

　　“你想出去过的话，也行。”

　　“不，不是，我是说…陈川很吵唉，不会很麻烦吗？”

　　“不会。你一个也够吵的了，只要别吵到让邻居投诉就行。”

　　楚凤笑傻笑着挠了挠头，然后就喜滋滋的拿手机联系沈连之和陈川了。前几天回来之后就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不然楚凤笑还联系不了他们。

　　信息发过去，陈川和沈连之都是差不多的反应。惊讶于楚凤笑今天过生日，又怀疑自己来会不会打扰楚凤笑和贺立的二人世界。

　　楚凤笑躲着贺立，面红耳赤的让沈连之和陈川不要胡说，直接过来就行。

　　…

　　中午沈连之和陈川都如约到了。第一次来这里，两个男人住的公寓，却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

　　“汪汪汪！”小乖已经变成看家护院犬了，不像当初那样看到什么人都亲。

　　“哇，好大的恶犬！”陈川一样的不着调，看到小狗都要调侃。

　　“你瞧不起小狗啊？等会让小乖咬你一口。”楚凤笑把拖鞋给沈连之和陈川摆到脚边。

　　陈川和沈连之换好鞋，就把礼物送到了楚凤笑手上，是包装过的，看起来很炫的样子。

　　“生日快乐大笑。”

　　“生日快乐蠢蛋。”

　　“谢谢。”楚凤笑笑呵呵的接过来。

　　小乖见到陌生人进了家门后反倒不叫了，它好像分得清谁是陌生人，谁是客人。

　　“啊，欢迎。”贺立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早上穿的是睡衣。

　　“打扰了。”沈连之接道。陈川跟在后面，微躬身表示问好。

　　…

　　午餐和蛋糕都是已经准备好的，贺立有想过会很热闹，但没想到三个小鬼能把家里闹成这样。他是大人，跟三个小鬼肯定不能一样不着调，但是三个人就足够有惊人的创造力了。

　　楚凤笑的两个朋友们玩笑着嗨起来，给楚凤笑抹了满脸的奶油，楚凤笑不服气，哇哇乱叫的追着沈连之和陈川满屋子的跑。

　　最后奶油弄了一桌子，地板上也有。三个小鬼只顾着玩了，饭菜和蛋糕都没怎么吃。

　　现在三个小鬼出去玩了，他留在家里收拾烂摊子。那三个小鬼倒是很不好意思的想帮忙收拾，不过他没让。

　　本来就是让他们来玩的，这样也在意料之中。

　　*

　　楚凤笑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大包的东西，都是陈川和沈连之一路上大手一挥给楚凤笑买的。

　　有很要好的同龄朋友大概确实不一样，楚凤笑气喘吁吁的从外面回来，笑的兴高采烈，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

　　贺立又想起楚凤笑那些悲惨可怜的曾今。

　　楚凤笑是失败婚姻里的受害者，因为父母不负责的一方而被缚到寒冷黑暗的高台，那些强行束缚审判着他的内疚让他不敢直视自己，甚至厌恶自己。之后那些破败的生活也是由此带来的，可是楚凤笑只是无辜的受害者。他本来应该被父母宠爱，无忧无虑的长大，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接收到一点好都像是受到了施舍的乞丐一样欣喜不已。

　　…

　　晚餐是楚凤笑和贺立两个人的晚餐。

　　雪夜总是会十分安静，但圣诞节的雪夜不是这样。窗外有来来往往热闹的笑谈声，脚步踩在白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室内的气氛倒是安静温馨许多。贺立给楚凤笑下了一碗长寿面，用猪油吊汤，只加青菜、小葱和鸡蛋的那种清汤面。面上冒着雾白的热气，飘着勾人味蕾的香气。

　　贺立还很有兴致开了一瓶尘封很久的茅台，拿小酒杯的时候忽的想起楚凤笑，又转回头问：“小鬼，你18了吧？要喝酒试试吗？”

　　楚凤笑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要，我喝饮料。”白酒小时候尝过，是辣的，不好喝。

　　贺立轻笑着转回头，低念了一句“小鬼”。

　　楚凤笑吃面吃的很不安静，他总是有很多废话。

　　“大叔好久没有像那样皱着眉了哎。”楚凤笑学以前的贺立，用力皱着眉头给贺立看。

　　“自从和烦人的小鬼一起生活，就发现以前的烦心事也不那么烦心了。”贺立故意逗楚凤笑。

　　“什么嘛，大叔总是说我烦，还不是一直让着我？也没有不管我…也没有不理我…也没有赶我走…”楚凤笑掰着手指，傻乎乎的样子好像他才是喝酒的那个。而且还是喝醉了的。

　　“现在还想找男朋友吗？还想什么时候偷偷搬走吗？”贺立把杯底的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添上一杯。

　　楚凤笑红着脸嘟囔：“不想了，我就赖在大叔这里了。反正出去了一个人也生活不好。”

　　“没良心的小鬼，居然是因为一个人不行才不得不在这里的。”

　　“不是啦！是想和大叔在一起生活！这么说…大叔…会觉得肉麻的吧…”

　　“还行…”贺立揉着额角，看了看酒杯，猛喝一大口。倒得的太多，已经喝不下了。想直接一口喝完，但还是高估了自己。不过一口喝不完他也不打算再喝了。

　　“大叔，你脸好红唉…”楚凤笑睁大眼睛盯着贺立的醉态。

　　贺立撑着头，“酒喝多了就是会这样，别啰嗦了，快吃吧，吃完还要收拾。”

　　“大叔在等我吃完啊？”

　　“不然呢？”

　　“那我快点吃。”楚凤笑埋头。

　　“也不用太着急，长寿面嘛…”

　　楚凤笑“嗯嗯”点头，但还是吃得飞快。他才不在乎什么习俗寓意，他只做不麻烦大叔的事，还有大叔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