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大叔…大叔…”楚凤笑趴在床头戳贺立的脸。

　　贺立哼一声，努力张开眼，无力的眼皮都被撑成双的了。

　　“大叔，七点了…要不你再睡会吧。”楚凤笑的声音轻轻的。

　　贺立抬手胡乱揉了两下楚凤笑的脑袋，撑着身体坐起来。

　　“说好今天一起去医院复查的，晚了人多，谢谢你叫我起床。”贺立道。

　　楚凤笑站起来，把椅子上贺立的衣服拿到贺立面前。

　　“大叔，你现在没有感觉胳膊不舒服吧？已经完全恢复了吧？”楚凤笑问。他听说如果恢复阶段恢复不好，可能就一直都是那样了。

　　贺立看着楚凤笑紧张的样子笑起来，“早就好了，放心吧，生活能自理。”

　　楚凤笑不满的打了下床，“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好，知道知道，我开玩笑呢。”贺立没再多说下去。有些玩笑是真不能开，否则小东西会跟你急眼。

　　贺立起床不磨蹭，半个小时后就和楚凤笑一起出门了。

　　贺立其实有买车的存款，本来想等要结婚了和未婚妻一起去挑的，所以一直没买，现在他和楚凤笑出门还得挤公交。

　　一大早人就不少，贺立先让楚凤笑进去坐好，自己再投币，“久经沙场”的大爷大妈太灵活了，贺立只能不断后退。还好虽然人多但位置还是够的，否则楚凤笑还得再站起来让座。

　　楚凤笑观察着不断涌进来的人潮，犹豫要不要给贺立占身边的座位，可是他又担心如果占了位置大叔却没注意到的话，就会很对不起想来他旁边位置坐却被劝走的人。

　　上次和贺立一起坐公交车去参加聚会时，车上没有什么人，但贺立坐到了别的位置。那件事情也许不至于让楚凤笑一直耿耿于怀，但确实还是让楚凤笑感到畏缩的。期望落空的感觉，会束缚尝试争取的人的手脚。

　　最终楚凤笑放弃了替贺立占位置的打算。反正大叔不会留意到的，楚凤笑想。

　　乘客接连往后走，楚凤笑期盼没有人和他坐在一起，但在这样的期盼中，一个人大妈坐到了他的身边。

　　楚凤笑无声失落，贺立投完币找楚凤笑的时候，楚凤笑就是以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望着他的。

　　贺立径直朝楚凤笑走过去，在楚凤笑后面的空位上坐下，无声告诉楚凤笑：虽然不能坐在一起，但周围还有位置的，不用觉得可惜。

　　贺立的行为让楚凤笑充满疑惑，所以一下车楚凤笑就问开了。

　　“大叔不是不会在意坐的位置的吗？”

　　“是啊。”贺立不明所以。

　　“那大叔为什么刚才特意到我附近坐？”楚凤笑连说带比划，“之前坐公交的时候，我旁边有位置大叔也不和我一起坐的。”

　　贺立终于接收到了楚凤笑的意思。

　　“那不一样。车上还有空位的话，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坐不合适。”

　　楚凤笑急了，“刚才大叔是找我坐的吧？没有随便找位置坐。”

　　贺立无奈揽过的楚凤笑的肩膀，“现在当然不一样啊，我是你男朋友，你要我照顾是理所应当的，对我撒娇也可以啊。”

　　楚凤笑的理论说辞被贺立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咙里。原来他左思右想瞻前顾后的事情，在大叔眼里是这么的顺理成章。原来他一直以来，都白担心一场。

　　*

　　下了车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医院，楚凤笑走在人行道里面，贺立走在外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走着走着两个女生朝着贺立就走了过来。看起来像是高中生或者大学生。其中一个高马尾的女生背着包，正找贺立搭话。

　　“哥哥，你知道森林公园怎么走吗？”两个女生额角冒着汗珠，气喘吁吁的，“我们有点路痴，可以指一下路吗？”

　　楚凤笑也是路痴，但他只是左顾右盼的缓解尴尬就刚好看到了马路对面森林公园的牌子。

　　“那里不就是吗？”楚凤笑不确定的出声指向马路对面。

　　女生们顺着楚凤笑的手指看过去，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原来就在这里啊，我们累昏头了！就说导航是把我们带到这里了来着，谢谢你。”

　　对楚凤笑道完谢，两个女生又很有礼貌的对贺立道了一声：“也谢谢哥哥。”说完才一起离开。

　　贺立完全没参与进来，只能笑着说“不客气”。

　　大叔笑的真开心。楚凤笑酸溜溜的撇嘴。

　　“走吧哥哥。”楚凤笑背过贺立率先走起来。

　　“嗯。”贺立应，又突然发现不对，“嗯？”

　　楚凤笑撅着嘴，不理贺立的疑惑。

　　贺立没有注意到楚凤笑异样的表情，还很直男的以为哥哥是什么显得关系亲的昵称呢，刚才还在说这个来着。

　　贺立和楚凤笑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直到楚凤笑一路哥哥长哥哥短并且越来越阴阳怪气，贺立才后知后觉问：“你是在吃醋吗？”

　　贺立真相了。被一语中的的楚凤笑瞬间炸毛，死鸭子嘴硬的狡辩说他就是想那么叫。做不好表情管理的楚凤笑不能骗过贺立，但贺立并不拆穿他。

　　于是楚凤笑原本酸溜溜的嘲讽反而变成了贺立用来逗楚凤笑的梗。楚凤笑不拿这事说了，贺立倒没事就提两嘴，一听楚凤笑叫“大叔”就装不知道的问“怎么不叫哥哥了？”，以至于后来楚凤笑连大叔都不叫了。

　　*

　　医生给贺立复查时，楚凤笑就乖乖等在医院大厅。

　　医院一年四季人都很多，楚凤笑不敢多看那些病人，害怕他的目光会不小心冒犯到别人。

　　“让你抽烟！天天抽烟抽烟，活该你肺癌！”坐在楚凤笑旁边的老奶奶恶狠狠的骂她的老伴。

　　楚凤笑好奇的看过去。

　　老奶奶佝偻着背，虽然语气很凶，但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明明很难过。

　　老爷爷很瘦，皮肤黝黑，戴着老花镜低头看纸质的报告，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我这肺好好的啊，这不还是肺的样子吗？咳咳…”

　　楚凤笑心里一阵刺痛，心情复杂的移开了目光，但老爷爷咳嗽的声音仍然会钻进耳朵里。

　　贺立很快就出来了，医生说他恢复的很好。

　　直到楚凤笑站起来，和贺立离开大厅，奶奶埋怨的声音似乎还若隐若现的飘在楚凤笑耳边，伴着爷爷如同呼吸般平常的咳嗽。

　　楚凤笑想起之前学概率论时，有一题就是否定原假设：“抽烟和肺癌没有因果关系”。

　　贺立也是抽烟的，楚凤笑又联想到贺立以后变得和那个老爷爷一样，患上癌症，咳个不停。

　　楚凤笑很担心，又害怕贺立会反感他管的太宽，所以回到家楚凤笑就偷摸把贺立的打火机都藏起来了。

　　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楚凤笑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经常忍不住鬼鬼祟祟的观察贺立，一看到贺立找东西就心跳加速，害怕大叔是想抽烟在找打火机。

　　不过贺立并没有烟瘾，楚凤笑回来后也没再抽烟过，所以楚凤笑白白心惊胆颤的观察了贺立三个月之久。最后是楚凤笑快被自己弄的神经衰弱了才不得不放弃挣扎，不过当然也并没有等到贺立的询问。

　　相安无事过了一年，第二年楚凤笑过生日，高高兴兴等贺立点蜡烛的时候，贺立才发现家里打火机都不翼而飞了。

　　难以置信的贺立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楚凤笑装作若无其事的玩手机，实则一直心虚的偷看贺立。

　　贺立当然找不到早就已经被销毁干净了的打火机，所以折腾一通后也只能作罢。

　　这年的生日楚凤笑是对着蛋糕许的愿，许完愿没有蜡烛需要吹灭，贺立说神仙默认会实现楚凤笑的愿望。

　　楚凤笑很高兴，因为他许的愿望是：希望大叔永远都不知道是他藏起了打火机，希望大叔永远不会得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