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乌的恼羞成怒和戴茵的语气平静,此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前者显得更狼狈,躺在地上没有还击的余地。
终于,张乌带来的人里,有一个女人开口:“戴姐,今天这事算我们不对,张哥他也是冲动了,我们这就走,不打扰你了。”
戴茵没说话,女人知道她这是给了她个面子,她赶紧上前和另一人扶起来张乌,张乌被搀扶着站起来,因为疼痛,喘气都不匀称。
“姐,让他们走?”大舟在一旁问了一句,戴茵把烟头扔在地上,站在地上用鞋底拧灭:“走吧。”
围在门口的人也都让开,求情的女人投来感激的目光,扶着张乌就要走。
“奥对了。”戴茵突然又开口,准备离开的几人一下僵直,张乌感到自己后背起来一层冷汗。
“你留点儿钱吧,茶水钱和物品损坏费,不多要,300。”
张乌背着她咬了咬牙,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旁边的人:“给她掏钱。”
那人愣了一下,伸手掏了掏,掏出来几张红票子,张乌也没看,直接甩给一旁站着的人,头也不回,踉踉跄跄的走了。
大舟拿过钱数了数:“姐,给了四百。”
“还行,挺够意思。”戴茵的脸色比起刚才好了许多,她示意旁人把音乐放开,大舟招呼客人们继续吃喝玩乐,刚才混乱的痕迹也收拾干净,渐渐的,那些属于酒吧的声音才又回来。
戴茵看向站在一旁的景遖,对方也正朝着自己笑,她这会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见笑了。”
“没,很酷。”景遖竖了下大拇指。
两人回到刚才的位置,戴茵重新泡了一壶茶,这次是雪菊,景遖品了品:“好茶。”
他突然想起来刚才戴茵手里突然出现的棍子,不禁有些好奇:“我能问问你的防身武器哪来的吗?”
说到这个戴茵脸一红:“有一次路过建材城看到淘来的。”
“你刚拿着那个特帅。”景遖真心的夸奖:“你怎么反应会那么快。”
“熟能生巧吧。”戴茵说了一句。景遖突然意识到,她的生活经历,可能和自己生活的环境完全是两个概念。他从小念书的学校,大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比较多,大家都傲气,家长大都学识不浅,所以像张乌那样的人他很少见。
骂人损人不带脏字,骂了你还让你哑口无言的,是他生活的环境,而口无遮拦,低俗粗鄙的,是戴茵生活的环境。
但就刚刚那件事,景遖知道,她和他们不同,她开酒吧,她会抽烟,她会干架。但她不俗,骨子里有种傲气,就算脚踏淤泥,也不愿堕落下去。她在反抗,在还击,在向生活施加给她重负的同时,向上推顶,她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很多人,不幸的经历,并不代表他人可以以此随意的抨击。
夜深了,景遖看了看时间准备回去,但他又不是很想走,明天,或者说接下来他在这儿的日子,该以什么样的借口再来见她,她会不会也想见到自己。
“走吧,我陪你去路口拦个车,太晚了这边出租车都不开进来。”戴茵从吧台绕出来,两人一同朝外走去。夜晚凉风习习,戴茵还穿着她那件白T,走起路来马尾一甩一甩的,完全看不出这人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景遖垂眼看了看自己,今天出门就预料到会晚归,他带了件衣服,此刻他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
戴茵感到身上突然笼罩了一件衣服,她回头看景遖,对方已经把手缩了回去,戴茵看了看是他的外套,有一股檀香木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闻错 《狂(八)》 了。
“我不冷的,你回去路上冷,你穿着吧。”戴茵要把外套脱下还给他,景遖按住她的手:“别脱了,拿着吧,不然下次见面没有借口了。”
戴茵愣了一下,继而失笑:“不还衣服就不见?”
“也不是。”景遖微微耸动肩膀:“怕理由生硬。”
“吃个饭也可以。”
“嗯,是个好主意。”
景遖打上车朝她摆摆手,坐车离去,戴茵站在原地,一只手揪着身上的衣服,看着车越来越远,消失在夜色里。
看到白运程的消息时,已经很晚了,他回复了一条,说自己回来晚了。发过去又有点后悔,万一吵醒他休息,白运程很快的回复过来:“我说呢,一晚上不理我,我没睡,明天休息,咱们出去?”
景遖想确实该两人出去转转了,来了两天了还没请他吃顿饭,那天还麻烦他拖着自己回来。
两人聊了几句,白运程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景遖说回来的晚了他就知道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景遖不说他也不会问,约好了明天见,就结束了聊天。那明天就不能请戴茵吃饭了,睡着前一秒景遖还想着。
戴茵回来后,悄悄看了看戴项和的房间,他已经睡了,桌上还留着饭菜,尽管戴项和知道她没法回来吃饭,但每次还是会给她留下些饭菜,这个习惯从没变过。
戴茵叹了口气,把冷掉的饭菜重新罩上保鲜袋,放进冰箱,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扔到洗衣机,唯独景遖那件衣服她是手揉的,洗好衣服后她挂在阳台。
夜晚的灯火此刻才显得格外明亮,小小的县城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头。戴茵看着窗外,想起来吃饭时候景遖说的那些话,她知道北京城,知道那是一个大城市,美丽富饶,和这里不一样,很多人也和这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