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车子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园艺店前停下。

这家店位于市郊的商业区边角，店门口灰扑扑的，卷闸门上虽然溅着血迹，正中央也向里凹下去了一大块，但门上的锁还完好无损。

而一边的烟酒糖茶店和它相比就凄惨太多了。苏玉朝里瞥了一眼，不仅玻璃的店门被砸得粉碎，店里也被砸得差不多了，地上更是乱七八糟，装着茶叶的罐子躺在角落满是灰尘的地面上，里面的茶叶洒得到处都是。

开门自然还是龙右的活儿，只需要用力一抬，钢铁就会一边发出悲鸣一边乖乖地张开一个一人高的入口，省时省事还省力。

“除了花种，其他的都带走。”走进去看着摆了满屋子琳琅满目的种子和化肥之类的一应物什，苏玉发话。

但园艺超市不是农用品超市，里面卖的种子大多还是以各色花卉为主，然后再往里掺些颜色喜庆一些的植物也就是了，蔬菜瓜果这些实用型的种子实在是少。

趁着龙竹和龙泉云忙着按他说的收集种子的时候，苏玉在店里转了一圈，倒还真让他在收银台上找到了一小包展示用的种子。

一粒粒种子看上去黑不溜秋的，像他这样的外行光凭肉眼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植物的种子。不过苏玉也只是想找一些种子来试试看自己的异能到底能不能让这些种子焕发生机，具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并不重要。

从袋子里取出一粒种子托在掌心，苏玉在龙右好奇的目光里闭上眼睛，控制着体内异能的强度，尽量把它们变得十分温和，然后一点一点注入种子。

这个过程并不简单。从前他把异能用来对付敌人的时候只是一味地把藤蔓变得坚韧厚实用来防御，或者把藤蔓的刺变得尖利锋锐用来攻击，只追求和同伴配合的速战速决，在异能的持久度方面是块短板。

而体内的异能储备是有限的，这样没有章法的操纵在达成同样目的时会损耗更多的异能，而这样对异能的精细控制正是他所欠缺的。要是能通过锻炼从中有所领悟，说不定一举吸取了经验之后可以借此突破到三阶，就算不能，也一定对他各个方面都大有裨益。

苏玉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成功使种子成功焕发生机：它先是在异能的包裹下抽出一道小芽，紧接着便开始迅速地是迅茁壮成长，逐渐从碧绿的藤尖儿开出星星点点雪白的花朵，又随之渐渐垂下花瓣，结出了沉甸甸的果实。整个过程并不漫长，但苏玉从未像今天这样尝试过将精神力高度集中……难免会觉得精神上一阵疲惫。

他睁开眼，看着怀中的草莓，满心眼里都是实验成功的喜悦。

“是草莓呀！”是的，直到这颗种子开花结果之后才被认出来原来这是一株草莓。

“呼……”

苏玉兴奋地朝龙右眨了眨眼，沉浸在自豪和喜悦之中，全然忘了累——看！他做到了！草莓长出来啦！以后能吃上新鲜的蔬果啦！

欣喜过后，苏玉不免开始好奇——像这样用异能催生出的蔬果，它们的味道到底是怎样的呢？虽然这些草莓看上去又大又水灵，还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实在不像是难吃的样子。

“大家尝尝看？”

这株草莓藤上结的果实真不少，苏玉摘下一个最大最红的草莓递给龙右，又把其他的果实分发给同伴们，只在藤上留下了一颗相对较小的果实。

这也是他想要验证的猜测之一，如果继续为果实已经成熟的植物注入异能的话……会结出种子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担心手头的种子会有被消耗殆尽的一天了，只要有他在，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催生出新的种子。

“不错。”确实不错，即使在千年前那个没有任何工业化污染的国度，这样品质的水果也是难得的佳品。

龙右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草莓酸甜的味道在口中绽开，竟是比鲜血的滋味还要好……自然，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生命的血质实在是太差了，也没有几个强者能让他尝尝味道。

“比之前吃过的更香更甜，而且……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但是很舒服。”龙泉云用力点头，看着苏玉的眼睛里带着光——苏哥果然很厉害！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龙泉云对苏玉的称呼就已经从苏玉哥哥变成了苏哥，并且打心眼里很佩服苏玉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

被异能催生出来的草莓甚至比他在奶奶家的大棚里吃到的草莓味道还要更好，不仅闻起来更香了，汁水更多，而且更甜；草莓本身带有的微微的酸不仅不显得突兀，反而与甜味相辅相成，使味道更上一层楼。

而且——最神奇的是这颗草莓吃下去之后好像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虽然不能够像广告词里的能把疲惫一扫而空那样夸张，但确实也能缓解些许疲劳感……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因为太久没有吃到新鲜的蔬果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不用了，我尝不了味道。”龙竹摇了摇头，把他的那份让给了龙泉云。其实不只是尝不出味道，如果吃下去的人类食物太多还会使身体很不舒服……或许是已经丧尸化的身体各个器官不再具有正常的生理机能。但能够保有清醒的神志、拥有一具身体不会像那些游荡的丧尸一样腐烂的身体，就已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了。

“也许以后会有机会呢。”苏玉安慰过龙竹，也吃下了草莓。听完龙右和龙泉云的描述，他其实已经非常好奇草莓的味道了，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嗯！确实比以前那些好吃，而且……”龙泉云的感觉应该没错，他也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不过细细体会下来倒像是精神力被安抚了一样……看起来经他手催生过的植物结出的果实似乎有着解除异能使用过度或是透支带来的不适的效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帮大忙了……！

异能的强大与否全靠精神力的支撑，还有一颗坚韧的心……它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房子和地基，假设心是坚固的地面，精神力就是稳定的地基，而异能就是建造在地基上雄伟的建筑，三者之间相辅相成，若是有一处出了纰漏，那么大厦的倾颓肯定是避无可避。

“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感觉到底是只有吃下我催生出的植物的果实才会产生，还是所有植物系异能者催生出的果实都有这个效用。”思及此处，苏玉眼中没有了兴奋，语气里隐隐透出担忧，“虽然这两者都是好结果，但如果是后一种……恐怕我们之后就该做打消耗战的准备了。”而且不知道龙竹能不能食用这种果实……如果不行，那他们将面临的处境会更糟糕一些。

不过现在不是为这些发愁的时候。

苏玉很快转换过来心情，一边继续往草莓藤中注入异能，一边略有些期待地注视着草莓藤上的最后一颗果实：“现在我想试试看我心里的猜测……”虽然不知道让植物结出种子需要多久，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异能，如果真能结出种子的话，那绝对是一件莫大的好消息。

其他人见状也看向这株在苏玉持续不断的异能浇灌中颜色越来越趋于淡黄色的草莓藤，和那颗挂在藤上逐渐干瘪下去、表面的籽却越来越黑亮的果实。

这一次耗用的时间比使它开花结果的时间更久，且对异能控制的要求要更加的精细。苏玉在整个过程里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误差，终于在又过了一会儿以后成功使这株草莓藤结出了种子。

而且从这些种子里蕴含着的生机来看，它们的品质要比店里的那些更好。

——苏玉现在已然能够感觉出种子里有没有生机，这在之前是不能够的，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像这样尝试过去仔细地感受事物的存在。

“现在能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虽然已经十分疲惫，但苏玉完全没有在意，开心地笑着，给大家展示掌心里刚刚催生出的一把种子，“我们以后不用发愁蔬菜和水果了。”

“不愧是苏哥！”龙泉云第一个鼓掌，眼里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辛苦了。”龙竹认真地朝苏玉道谢。苏玉的尝试倒是有一点启发了他——虽然他所拥有的雷电异能是变异的异能，碰到什么炸什么……但有苏玉的先例在前，他不禁也萌生出了新的想法——如果他也像这样去仔细地控制异能的话，他的雷电异能，会不会能给电子设备充电？

这种方式比太阳能管用，也更加可靠——不仅完全不用担心天气，还比它方便，随时随地都能派上用场。

龙右用实际行动表示对苏玉的赞赏。在龙竹和龙泉云去清点还有没有遗漏下的种子和化肥的时候，他揽上苏玉的肩，将摇摇欲坠的人接在怀里，又给他输了些内力缓解异能和精神力双双透支的辛苦。

他自然能看出苏玉之前是在练习精神力。自古以来，精神力便不易修炼，但若能练得好，便是一大利器。而习武之人若想在武学上有所进境，对精神力的修炼更是必不可少的一课。

等苏玉的精神力再成长一些，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他自然会教苏玉一些关于精神力的修炼技巧，也会指点一二。但现在苏玉的精神力还太过弱小，此时更该从自己的修炼中体味心得，寻找出最适合自己的方式来把基础打稳、扎实，倘若一味地效法旁人，盲目图快，对苏玉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龙竹和龙泉云很快便清点好了东西。私家车的后备箱容量太小，之前匆忙赶路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要大量收集物资的时候不足之处就显现出来了。他们收集的这些种子、化肥和工具只不过占了小小的一部分，就已经开始显得剩下的空间有些拥挤了。

“不如……先去逛逛汽车城吧。”苏玉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他停下催生植物，把催生出的草莓收进车上的塑料袋里放到磕碰不着的地方，看向龙右，“我记得你好像是看过汽车驾驶方面的书籍……”但是都是理论知识，到底会不会实操……这个很难说。

不过汽车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车，而且现在也没什么红灯停绿灯行一类的交通规则需要遵守……大不了开一会碰碰车，照龙右格外强大的学习能力来看……开车……不，现场学车对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看过不少。”但实际上因为对这种速度不太受自己控制的载具并没有什么兴趣，在看过一两本以后就把相关的书籍都扔在一边了。

龙右点了点头，微妙地有些心虚。

“……我可以教。”听出了龙右的画外音，龙竹无奈道。

看过和会了完全是两个概念……他虽然不把握能教出一个能百分百过驾考的学生，但教出一个不开碰碰车的学生应该没什么问题。

反正现在也没人逮超速，车速这方面只要上了手，没多久就知道了。

真是太好了！苏玉朝龙竹投去感激的目光，顿时觉得底气足了一些。

这下有老手教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