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人潮汹涌，好在程娴穿着睡衣，突兀非常。她那沓红红的毛爷爷塞在了右侧口袋，手卡在袋口，装作悠闲逛街的样子，实则两眼乱飘，除了防贼，也顺便看看帅哥养养眼。
刚过二楼，满目儿童服装专卖店。那一件件布灵布灵的小衣服做工精细，种类也是相当丰富。
程娴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她一直超级喜欢童装，可惜那个时候，她只有童心没有童身。她想过试一试洛丽塔风格的穿搭圆了自己的童心，然而相比于洛丽塔的繁冗，儿童服装还是更为日常随意可爱。
某牌子店员精明的看出她的心动，连忙挂上笑脸迎上来：“小姑娘，进来看看？”
程娴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店员回了个肯定的笑容，做了个请的动作，介绍道：“我们家店卖的都是现在的流行的潮牌。你看看，那是吊牌，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牌子的专区进行挑选。”
程娴环顾了一下，牌子挺多，可就没一个认识的牌子。她挣扎了一下，强迫自己从衣服上挪开视线，可惜没成功。干脆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也没人认识她，不如好好体验一把。
她瞟了眼旁边含笑的店员，神色自然，很好。
她舔舔嘴唇，迫不及待的投入挑衣服，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梦幻的天堂。
她选了件一直不敢尝试的白色蓬蓬裙，还有一件黑白格子的小风衣，还有粉青色的小旗袍，还有……
眼见着店员手里衣服越堆越高，她不好意思的收回还想拿衣服的手，反手抢过店员手里刚挑的衣服：“那，我去试试。”
素质一流的店员仍旧客客气气的带她到了试衣间，守在了一边。
程娴拉上帘子，小心翼翼的脱下自己的睡衣，把放钱的口袋折到了最下面，恭敬的放在小台子上。
……
再拉开帘子，程娴换好了蓬蓬裙，扭扭捏捏的走出来，不太习惯。
对上一侧墙上的镜子，着实不太好看。过分的瘦削撑不起裙子的肩部，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原本腿部设计的松蓬之感，此刻软软的塌陷下来，不伦不类。典型的脸蛋配不上裙子，身材糟蹋了衣服。
程娴捂脸，丢脸的想：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呢……
店员震惊的看着这姑娘身体的过分瘦削，有点不敢置信的咽了咽口水，见她难过的捂起脸，连忙安慰：“要不再试试那件旗袍吧。”
“哇，好漂亮！”另一个店员惊呼的声音传来。
对面的镜子前立了一位试衣服的小姑娘。她穿着棕色田园风的裙子，圆润的小脸上晕着淡淡粉红，弯弯的眉毛下黑眸不停闪烁，即使只是简单的扎着马尾，也如同童话中的小公主。
程娴艳羡的多看了她几眼，就感觉背后多了道探究的目光。
她不舒服的转过头。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西装的少年满身贵气的坐在沙发上，他单手捧着手机，被她撞见也不显尴尬，冲她礼貌的笑笑。
程娴不爽的挑挑眉，直觉他那是嘲笑，就回敬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再回过头将手背在身后，趁着解开腰带，偷偷朝那个方向竖了个中指。
小姑娘踩着黑色小皮鞋“噔噔”跑到少年身边，两手拉开裙摆，炫耀的转了一圈：“哥哥，好看吧！”
少年温柔的拍拍小姑娘的头，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叶楠，哥哥觉得，你穿白色蓬蓬裙更好看。”
辛叶楠砸吧砸吧嘴，怀疑的问：“真的？”
少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指着程娴身上的那件蓬蓬裙：“就那件，快拿来试试。”
店员连忙取了件程娴同款，递了过来。
辛叶楠打量了下裙子，觉得还不错，又蹦跳着进去换裙子。
等程娴换好粉青色旗袍出来，少年就跟着看了她两眼，像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满恶意。
程娴“呵”的冷笑，问着店员：“有空气清新剂吗？”声音没有压低，大大方方的，深怕沙发上的少年听不见。
店员不明所以的摇摇头，问着：“怎么了？”
她用手揉了下鼻子，又扇了扇，一脸嫌弃：“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店员跟着嗅了嗅，没闻到，再用力嗅了嗅，依旧没有。茫然道：“没有啊。”
程娴嘲讽一笑，挑衅的给了少年一个眼神。
少年不反击，唇角的笑意却更浓厚。
程娴对着镜中的自己，用大众眼光审视一番。效果还是不大漂亮，但好歹衣服贴合了她的身材，她穿着刚刚好，不至于辣人眼睛，惹人嘲笑。
三号试衣间的帘子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拉开。辛叶楠穿着白色蓬蓬裙乖巧的走出来。
她站在镜子前，理理衣服的褶皱，惊喜道：“真的更漂亮啊！”
少年懒散的向后一躺，翘起二郎腿，用手机遮住上扬的唇，视而不见程娴的怒视，意味深长的说：“是啊，真的非常非常漂亮。”重复的非常，一听就是在内涵程娴。
辛叶楠满意的听着哥哥的夸赞，豪爽的一挥手：“这件帮我包起来。”
程娴则气的咬牙，她向来不爱欺负别人，可被人欺负必然睚眦必报。她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她竖的中指，才会有这一幕的。
不待她有动作，少年就用贱贱的语气说出贱贱的话来：“哥哥刚才啊，看见一件有趣的事呢，一块裹了层布的小木板自作聪明的在做小动作呐。”
辛叶楠完全get不到点，不在意的随意接茬：“木板成精，木板精？”
程娴提着音量“哈？”了声，撸了把散乱垂到额前的碎发，一字一顿的好笑道：“小，动，做。”她面朝少年，手摊开在半空，握起前四根手指，留着小拇指傲然独立，向上竖起，再画出个半圆，让指尖朝下，光明正大的重重的戳了几下空气。每个动作清晰有力，到位至极。
她笑着反问道：“小吗？”
辛叶楠一时大脑转不过来，呈现待机状态。倒是少年，闲散的把手机轻轻放在身前的桌上，慢悠悠鼓起掌，还点评道：“精彩！”
程娴不客气的一翻白眼，吐出两个字：“晦气。”
辛叶楠从懵懵的状态中反应过来:程娴在骂她哥哥，顿时一阵气愤，嚷着：“你谁啊？有没有教养啊……”这位小公主一看就是被宠大的，丝毫不愿受委屈，更见不得自己的哥哥被欺负
程娴不愿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拿手掏了掏耳朵，听而不见。
她只是对着少年，微微翻了个白眼，像是忠告一般：“春天来了，夏天还会远吗？现在不如留着点劲，到时候夏天的比赛也不会输得太惨。”她这话中有话，隐喻了少年的嘴贱和聒噪。
少年似是听懂了，秀眉一皱，一只手的食指抵在他薄薄的唇上，“嘘”了一声，接着说：“要同理啊。”
程娴被气的不轻，深吸一口气，小声爆了粗：“真的日哦。”心里默念：不气，不气…她不打算跟少年浪费时间，直接指着身上的旗袍，要买。
店员还未应，少年欠扁的插嘴：“要不，还是在看看吧？”
程娴掐掐手掌内心，强迫自己冷静，提醒自己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打爆他的狗头，要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
她尽量不看他，连余光也收的干干净净，只冷冷的丢下句：“关你屁事。”就钻进了她的试衣间。
少年拉住想冲出去打架的辛叶楠坐下，手掌顺着她的背脊轻拍，笑容诡异。“好了，别气坏身子。”
没过几秒，她拿着睡衣从里面走出来，粉色旗袍没换下，抬头挺胸，察觉到两道有形的目光后，她暗暗提醒自己，输人不能输气势。
辛叶楠用她所说的教养，不平的瞪了程娴一眼，鄙夷的说了一句韩文：“미치광이.（疯子）”自以为别人听不懂
话音刚落，她的小脑袋就挨了重重的一下：“不许骂人。”还是少年散漫的声音。
程娴以前看了不少韩剧，这么简单的词汇还是能听懂的。她气极反笑，舌尖顶了顶腮帮，用法语反击：“Tu le mérites， fou？（疯子，你配吗？）”
辛叶楠愣是没听懂，求助似的拉了拉少年的衣服。而少年一摊手，一脸无辜的说：“我也不懂啊。”接着，他划开手机，不要脸的点开翻译器，选了转换法语，回忆了一下程娴的发音，完美的复制下来。待屏幕显示出中文后，他危险的扫了眼程娴，拉腔怪调的说：“可是——它会啊。”
程娴帅气的一甩头，这回换成了德语：“Dumme kuh.（蠢货）”扬眉吐气的有种把脚下的运动鞋踩成了高跟鞋的感觉。
店员头疼的看着他俩你来我往的，看她停下，赶忙引导她在柜台结账。
付钱时，她没想到一件小旗袍要接近两千的价格，虽是肉疼，但碍于面子，还是从口袋掏出一沓红票票，点数出相应数额。旁边的顾客都是刷卡结账，只有她格格不入。大概感觉新奇，好多人看了她好几眼。
她尴尬的暗骂自己愚蠢，取款数钱不如直接刷卡啊！不多时，她的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看起来有点着急。
“哦～原来是土豪呀。”辛叶楠语气带些嘲讽。
程娴才稍降的火又蹭蹭直冒，反唇相讥道：“那也比智障强。”
窗外日头偏西，七彩的光从玻璃洒落在商店里，明明是静谧美好的画面，偏是被人败了兴致，火药味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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