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楼上那两孩子吗?天天出去打工哪个叫马嘉祺,剩下那个又聋又哑的小傻子叫丁程鑫,嘉祺懂事,明明可以过得更好的非说要带上这小傻子,何苦,何苦!”
这是从楼梯口听来的,我想上去反驳她我不聋,最后还是任由她们随便怎么想随便怎么说了。
我算是被嘉祺捡来的,在菜市场门口。我生来就是哑巴,后来因为高烧不退又有了病,时不时的发疯,但是我全然不知我犯起病来是什么一副模样,一定很可怕,所以别人从来只叫我小傻子,我觉得丁程鑫这个名字很好听也从来没人喊,记不清我爹不要我跟娘时我是几岁,我全靠我娘养活,我想帮我娘打工可是大抵都见过的发疯的样子,没人敢用我,最后娘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她泪流满面的抱我,第二天就没了踪影,听说是去投奔娘家去了,没带我。我寻不见她蹲在菜市场门口哭,就像跳进哑苦海,却遇见了嘉祺,是他捡我回来。
他说赚钱带我治病,我一听就跑,边跑边哭,他追上我,抱住我,我拼命摇头。
我在他手心,颤颤的写“治不好了,治不好了。”
嘉祺何苦呢?
我们房子是租房太太要出国投奔他儿子好心留给我们住的,只有二十多平,我跟嘉祺就在那生活。
我坐在已经被我抓烂的皮沙发上,嘉祺去工地刚刚回来就要给我做饭吃,他系上他自己从衣服上扯下来做的围裙,先给我一杯化好的糖水,我小口小口的抿,想到楼上大妈的话也觉着说的对,我拿来一张纸慢慢写上“嘉祺,我是不是拖累你了,要不你好好过吧。”
然后起身递给他,他接过几个字也看了很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犹豫,便又坐回沙发,双手环着双腿,盯着电视看。水已经煮开了,水花到处扑腾,大抵是溅起来烫到嘉祺他才反应过来关掉火,他从后面隔着沙发抱我他埋在我的颈窝轻轻的吻在我的锁骨。
“阿程是嘉祺的心头肉。”
他只是这么回答。
我高兴,我无爹无娘无亲人,就连自己都养不活竟然那么幸运得来一个这么爱我的嘉祺,你们羡慕不来的嘉祺,
于是我脱离哑苦海。
那天晚上回来我家的是工地小刘,嘉祺的工友,我认得他,之前唯一一次去嘉祺工地时见过,嘉祺亲昵的叫他耀文。
小刘看起来很慌张,出着大气,结结巴巴的喊出来
“马哥出事了!”
重庆路绕,也没钱打车,我跟他一路奔到卫生院。
嘉祺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我急的快哭,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门终于开了,见着的是绷带缠了一头的嘉祺,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颅脑受到重创,加上体质不好,可能会成为植物人,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也听不见小刘对我喊什么,只知道抱着嘉祺哭,最后医生把我们分开,我就像只疯狗。
小刘死死抱住我,我就要发疯了,后来我也不记得了,醒的时候小刘白净的脸上多了两道挖痕。
我还算冷静,在随身带着的纸和笔上问小刘到底怎么回事,嘉祺生的什么病。
他咬牙切齿
“妈的,平时他们就排挤马哥,要不是我给喊住,没准那群王八蛋就要把马哥砸死了!”
原来是工地上的人见嘉祺那副穷傲骨的模样不顺眼,合伙在工地烂尾楼上扔下钢筋砸中嘉祺。
我又没忍住的哭,拉着嘉祺的手。
嘉祺一定很痛吧 程鑫摸摸 就不痛了 要好好的 好好的
小刘生气的骂
“该死的 我们去找那群王八蛋 让他们进局子,马哥那么好,没他我还进不了工地 早饿死了 。”
我也想让他们得到报应,可是想起嘉祺不准我去工地,他生日我去工地找他,他赶忙带我回家,让我别来,别来。
我从来都听嘉祺的话,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我写上“算了,他们迟早有报应的。”
小刘看我的眼神全然变了,
“你全靠马哥养活,现在马哥都这样了你不管,你有没有心啊?”
可能我丁程鑫没有心吧,这么久都不知道嘉祺一直在被那群人欺负。
医院的费用是小刘东拼西凑的,他想让嘉祺住院疗养,会好的,会好的。
我想想办法把钱还他,他说嘉祺也是他救命恩人,是唯一对他好的人,理所应当。
嘉祺真是善良,他是我的救世观音。
可是后来医生说,再也没有办法了。
于是我谢过小刘,带着嘉祺回家了。
我往嘉祺在我第一次生日送我的储钱罐里丢了几枚硬币,一些零钱和工地老板赔一点钱,我摇了摇,听着声响,也不算少。
换程鑫攒钱,换程鑫养你。
说来幸运,我犯病的次数也少了,每次觉着要犯,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为了嘉祺,我也得克服。
一位好心老板让我做保洁,看我年纪不大,问我要多少报酬,我写够用就行,他笑我会吃亏。
那次老板说请我吃饭,我太瘦了,我笑着写
1800 小短篇
“家里还有我的亲人在等我”
我回家看着嘉祺出神
嘉祺怎么这么久都不动一动,摸摸我的头,牵牵我的手。
嘉祺不会有皱纹,不会有花眼,不会有白发,他会永远那副模样,他会永远那么年轻,嘉祺也永远是程鑫的心头肉
我看电视里面好多地方在下雪,我也好想看看,于是花钱去买了婚庆用的雪花泡,喷的满屋都是,真的像雪,有几片落在嘉祺头发上,我笑着用袖子给他擦。
不如我们也一夜白头。
从此再无哑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