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你仍怀那些峥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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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初见是在教堂,你双手合十闭眼虔诚的求主,我顾不上祷告,只顾着看你,看的我心里一阵迷乱。
从此,匆匆七年始于那个我们都风华正茂的暮序。
第二次相见便是学校,在讲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自信又不张扬的发表开学感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的心似小鹿乱撞。他自是发光体,在我风声鹤唳的青春里耀眼的让我不敢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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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条件不好,爸妈在我不知道多小的时候离婚了,我判给了我妈,只记得当时她天天抱着我哭,听说我亲爹又要二婚了,一边哭一边打我,说我是我爹的贱种,说我怎么不去死,还犹言我拖累了她,我也没有哭闹,任由她打,要不是她省吃俭用,打工养我,我们的日子就过不去了,她比我更苦,我没有什么埋怨的。
我爹死的那次,她只是听说,然后在家坐了整整一天。平时再苦都打扮的体体面面,今儿任由头发到处散落。她背对着我发笑,笑着笑着又眼泪涟涟,我从背后抱住她,咱娘俩,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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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个热爱是音乐,几块几块的攒钱,也能买个劣质吉他,有空就弹,在楼顶上弹,我想要弹给整个世界听,可是我妈恨铁不成钢,刚见这把吉他就给砸了,还骂我没出息,不让我碰这些垃圾,于是我听话,我不弹。
那时候,少年的心事才刚刚露出雏形,我有了等分成两半的念想,一半属于他,一半属于我的音乐梦,但这一半已经不知道葬在了哪个孟春,那就索性把我的心都给他,这样我就能全心全意的爱他,念他了。
那时有个习惯,我每天都会抽空写一封信,每一封斟字酌句,可平时只要是提起他,讲话时就总词不达意,不仅是讲起,就算每每想起我脑海里的思绪落在笔尖,都会被青涩爱意湮没的让人一概不知。既然这样我也不愿用多华丽辞藻来修饰哪个站在光里的少年,显得多余。而与其说那些是信不如说是你的未来,我的未来,我们的未来。总之美好的让我不敢想,原来暗恋也是极简浪漫。
我生来就是个长情且深情的种,软弱自卑,他的过于优秀让我妄自菲薄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以至于后来我明确我喜欢他,我们都没有做成朋友,更别奢望做恋人,于是我拼命的学习,为了追上他的脚步,为了和他肩并肩,这是我们会光明正大相遇的理由,也是我未来唯一的出路。没想到几步之遥,一生距离,风欲止而心不息。他就在这里,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本以为只是青涩年少不识爱,一切都会在念念不忘中淡忘,爱的越卑微,心里的烙印越深刻。
他像是一片我向往的海,我自甘溺亡。
他又就像罂粟,像毒品,让我愈来愈上瘾,愈来愈离不开,愈来愈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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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又不出意料的考去他报的大学,可惜,我们接触的越来越少,让我怀疑我的追寻是否真的有意义,想到不是因为他我也考不上重本也就心甘情愿当一个深陷其中的群演。
后来他找到了女朋友,与她见到过一面,她明眸皓齿,朱唇粉面,跟他一样温柔,羡煞旁人,有人说他们有夫妻相,郎才女貌,真是有福气。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说一定说一定请我们吃喜糖,众人轰然,接下来一人一句客套俗气的“比翼连枝”“白头相守”我不想重复了,就去了一旁,我没办法违心的祝福他们美满良缘,却又只是简简单单希望他能平安喜乐,矛矛盾盾,就像我的人生,不断回响着要抓紧他,放弃他。
那次,我看着他们坐在漫无边际的长梯上,扭头看着对方,昏黄的劣质路灯晕的两人五官模糊成一片,看不清那个少年眼里的柔情似水,也看不清哪个少女脸上的笑容依旧。少年捧起女孩的脸,温柔深情的吻上去。
我转身准备去散散心,说是想清静清静,反而更扰心,抬眸朝着江头望去,水面上倒映的是那座破败山城里的满目疮痍,并不是我期待的欣欣向荣。
都说借酒消愁,可我喝不来酒,看看狗血爱情电影里那些就此别过,移情别恋之类的烂戏码麻木自己,却反倒更想不开。我们可悲惨多了,你不知道有一个叫宋亚轩的男孩这几年来这么爱过你。而你在上一秒,还在别人怀里撒娇求吻。
后来毕业了,就再也没有交集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执念七年也放不下一个爱到极致的陌生人。
不过还好,找了个薪水还挺高的工作。从家到公司两点一线,做着同样的工作,看着同样的一张一张脸,昨天今天明天昨年今年明年,全都是死循环,让我觉得我生不如死。我快全忘记了,连今年该过多少岁的生日都模糊不清,大概是二十五岁吧。
怎么都二十五了,还爱着你呢?
某一天,突然的头痛胸闷让我终于倒下,醒来便是医院。医生说是心脏病晚期,我哑然失笑,我还以为持续了快六年的痛苦是我相思成疾,爱嵌进血肉里了呢,原来是快死了。
可是,我想爱你到天荒地老。于是我把我的心脏取出来,用保鲜膜裹得严实,每每马上就要忘记,就拿出来回味一下,回味一下爱你是怎么样的感觉。
我辞了工作,回重庆。
今儿是最后一个除夕了,我想陪我妈好好过,那次你说烟花真美,我开始向往下一个春节,向往我从来不曾留心去看的烟花,我望着黑色里的姹紫嫣红,是挺好看的,转瞬即逝犹昙花一现。再好看它的璀璨留不在心里,我也等不到下一次的缤纷了。
我本以为我对你永无止境的爱能像心跳周期一样不知疲倦,但是我没有时间和力气像我匆匆又匆匆的青春七年在把我的心掏出来重塑。
我翻出那些一封封摞起来不知道有多高的情书,我不敢再打开,里面的一笔一划全淌着我热烈的爱意,笔里的墨汁都灌满我对你说不出的情话。我看着满地的信,点了把火,火越来越大,我笑得几近癫狂,我忘不掉,那就烧掉,用灿烂的烟花,烧的一干二净。
我像只扑火的飞蛾,在沉寂的烈火中起舞,被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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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全是山,全是树,没有海,那我就去别的地,只要有海,去哪都行。
我问路边老人哪里有海,他说内江有,很美。
我坐上飞机,我要去有海的内江,我要让罗曼蒂克消亡在海里。
看着从来没有见过的海,想到死在海里也是极简浪漫,
我开始发笑。
笑着,我好像跌进水里,莫名的失重感让我满足,渐渐的,我再也沉不下去了,水草亲昵的包裹住我,海,我要和你融为一体。
做你做过的事情,去你去过的地方,闻你闻过的花香,唱你唱过的歌谣。
我胆小的躲进猫的眼睛,只是为了能窥探关于你的千分之一。
心脏里长出玫瑰,从岸边坠下,堙没在海里。捧不起来的黑,抓不住的云和凌晨烂在海底的花。
蓝色染得很深,黄昏就像是末日。
没有生离,那就死别吧。
我躺在那块孤礁,突涨的,冰冷的海水打在我更冰冷的身体上,海鸥衔着我的衣角,秃鹫撕咬我的腐肉,我静悄悄的死,血静悄悄的流,顺着焦岩滴下,染红整个白色海岸线。
我在深潮中等待浪漫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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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继续活在那个乌托邦里,因为是他,在那里都是美好的,我总该不会去想那些针扎的现实,可活着活着,就忘了
“那些抓也抓不住的,才是真的”
于是,我求主,求神,渴望他把我变成阿佛洛狄忒。
我满怀期待听天由命。可是命在这,运在哪?
命和运太远了,爱不可及。
“这些热的烈和情,就像海上浮冰,散落,多影”
风属于天的,我借来吹吹。
太阳属于天的,我借来晒晒
你遥远的也像是天上的,借也借不来。
那时候算幸运的,还能看见太阳,晴了七年,阴了余生,于是更加遥遥无期。
某个雨天,我抱着吉他,弹着,唱着。
我的神啊,我的主啊。
让我唱一辈子吧,他总能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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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好年华啊,草草过了大半,那也就草草结束吧,几年又是几年,他是我的青春,是我穷极一生也做不完的梦,血液里流淌着的滴滴青涩爱意一点一点消亡殆尽,我把我风华正茂里的一切献祭给这份不为人知的爱恋。
所以阿文,你猜猜看,我见过的离我最远最远的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