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没多久,我莫名其妙的发了一场高烧,难以置信,在这种炎热的夏天里,我像撞了邪一样每天觉得发寒,连喝水都要喝温水,舍友为了我忍着热关了空调,开窗吹自然风,然后夜里突如其来的下了一场大雨,我就在这一夜大雨中,发起了烧。第二天舍友见我迟迟没有起床,跑来叫我起床时才发现我已经烧的迷糊。
等我醒来,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病床旁边,坐着贺秋珩。我看着他,眼睛酸酸的,矫情的觉得自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想扑进他怀里,让他抱抱我。可偏偏,理智一直在线,没办法,谁让我是个为了面子甘愿活受罪的人呢!
“怎么生病了。”贺秋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语气平淡的像是以前跟我打电话时说的“我在楼下等你”。
我扯了扯嘴角,“大概是为了烘托氛围,反衬出人物悲凉的心境,推动情节发展吧。”此时此刻的我神奇的,还能讲个冷笑话。
“宋伽蓝,”贺秋珩严肃的叫着我的名字,对上我的视线,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明明他这个语气我再熟悉不过,以往感冒,他劝我吃药是这个语气,生理期,他让我忌辛冷是这个语气,胡搅蛮缠的时候,他让我乖一点也是这个语气。他说,“伽蓝,吃药好不好”,他说,“伽蓝,奶茶喝温的好不好”,他说,“伽蓝,你乖一点好不好”,他说过好多好多,却没有一次像这样,除了无奈,还像托孤。对,托孤,可笑的是,他在拜托这个孤儿自己照顾好自己。
因为这个联想,我笑眯眼睛,“人感冒发烧是正常现象,一年四季不感冒发烧,也不是好事,昨天雨下的又大又突然,我没盖好被子,也是可以理解的。”我顿了顿,“而且,治愈是需要时间的,贺秋珩,你不能对我太严格,我已经在努力了。”
我一语双关,贺秋珩大约也听懂了我的话,没有再说话,病房里一下子静悄悄的,只有走廊里偶尔有脚步声响起。
“想先喝点粥还是先吃点水果?”贺秋珩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场沉默。
“水果吧,”我侧头,看了一眼旁边被放的满满当当的桌子,“想吃苹果。”
贺秋珩闻言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他的手一直很好看,白皙修长,林奕舟的手也很好看,但骨骼更清晰一些,而两者相较,我自然更倾向贺秋珩的手,那双手,总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钢琴,画笔,天空中的云,一切美好温柔的似乎都应该与之相关。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看着那双好看的手,灵活的削着苹果皮,眼睛一瞬不转的盯着看,好像他在变什么了不起的魔术。
“八点多吧。你舍友她们还有课,我就让她们先回去了,顺便帮你跟老师请假。”
“你呢,不也有课吗?”
“请假了。”
“哦。”我点点头,看着苹果削好了,伸手过去,“不要切,我要直接啃。”
贺秋珩将苹果整个递给我,然后抽了纸,擦擦手,摇高了病床。我咬一口苹果,酸酸甜甜,水分也足,“这苹果不错,到时候多买点带回学校。”
贺秋珩终于露了点笑意,比之前的面无表情好看多了,拿着遥控器开了电视,我挑挑拣拣,终于看上一个,朝贺秋珩抬了抬下巴,示意就这个了。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咽下嘴里的苹果,看向贺秋珩,“分手的事,我暂时不打算告诉林奕舟,他咋咋呼呼的,我怕他到时候乱掺和。”
贺秋珩动作一顿,很快恢复过来,“嗯,好。”
我垂下眸子,仔细盯着手中的苹果,用力啃了一口,抬头看电视,也不知道到底内容讲了什么,只知道我一直努力在笑。
贺秋珩就收拾了一通,看我暂时没有别的什么需求了,就又静静的坐回我的床边,看着我,我的视线一直落在电视机上,十分专注的样子。
“你还没吃饭吧,去吃饭吧,不用在这守着我,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觉得快要受不住贺秋珩的目光,我出声想赶他走。
贺秋珩视线不移,回我一句“嗯”,然后坐在原地,就着桌子取出粥。
我皱眉,对贺秋珩,我一直矫情不讲理,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刁蛮任性的让人难以置信,我感冒或减肥,不能吃辣,不能吃肉的时候,也不允许贺秋珩吃,他就真的好脾气的由着我,陪着我喝粥吃素。可现在呢,他还是这样,手里的苹果突然酸的让我想掉眼泪。捏紧手里的苹果,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们分手了。”我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足够在电视机的背景下让贺秋珩听清。“你知道吗,贺秋珩,我们分手了,你不用再这么做。”我抬起头,眼睛直直的望向他,“你回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了,我没什么事。”牙齿咬住内侧的软肉,试图摒弃自己的软弱和犹豫,我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死心,我想要他回答什么呢?想要他跟我说他拒绝分手,想要他说,他爱我。
贺秋珩不躲不避我的视线,“可是,这是我心甘情愿。”他一脸认真,眼睛里有着隐隐的期待。我避开视线,不想再深究,深怕自己多想,心甘情愿什么呢?心肝情愿喝粥亦或者心甘情愿的陪我喝粥?这两者有很大不同,可不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都不是我所求,而我,不想再将就。
我闭上眼,像是累了,背靠上枕头,“我爱你,可是很遗憾啊,贺秋珩,你不爱我,我努力过了,可是没用。所以,贺秋珩,我不打算再爱你了,而现在,我需要你帮我,第一步,不要再来动摇我了,可以吗?”我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将眼角滑落的泪藏进枕头里。
“伽蓝,我,”贺秋珩的话被他半路腰斩了,静默了良久,他说:“可以。”再然后,我听见他起身,往外走,关门,我们,被划开成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