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不是那种……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人。我其实很胆小的，被子弹打中什么的血流成河什么的，对我来说都可怕极了。】

　　少年站在房间中间，紫金色的眼睛认真执拗的盯着他的首领，嘴上说着的话语血腥暴力，让人很容易能联想到战场上的尸骸。

　　太宰治歪头，鸢色眼睛里笑意不变。

　　【可是我听说你在一个接一个结果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的时候可是连表情都没变过啊。】

　　【是啊，明明战场是那么可怕的地方，我却连一滴汗都没流，连冷颤都没打过。我的心里就像平静的湖面一般泛不起任何波澜……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中岛敦神色平静，宛如一潭死水。

　　太宰治眯起眼睛，眼神变得犀利，目光就好像一瞬间看穿了人的所有想法。

　　整个人好像透明的一般，任何秘密都在青年面前无所遁形。

　　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太宰治得可怕之处。

　　所有人都是他的傀儡，任何努力在他看来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无论过程如何，结局永远是他最期待的。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事物能超出太宰治的预期。

　　【我……我……】

　　直面着这样的眼神，中岛敦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最后连生机都从这张脸上消退，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敦，你在怕太宰？”与谢野晶子发现【中岛敦】的表情很熟悉。

　　她还在战场上时，和那些士兵对她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

　　中岛敦也有些无措，偷瞄着【中岛敦】。

　　对太宰治的执着程度不亚于芥川龙之介的【中岛敦】出乎预料的没有抬头，他只是眼神空茫的盯着脚下的瓷砖，身体微颤。

　　【中岛敦】已经陷入了梦魇之中。

　　血色再次笼罩着他，手下仿佛又出现潮湿的感觉，眼前，看不清脸的男人倒在面前，被他一拳一拳的捶着，肉沫飞溅，沾染在【中岛敦】的脸上。

　　【泉镜花】无声的攥紧了【中岛敦】的手，轻轻摇晃着，以期望将【中岛敦】从噩梦中唤醒。

　　【森鸥外】叹息一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缓步走到【中岛敦】面前，双手放在少年的耳边，“啪”的一声。

　　平地惊雷一般，【中岛敦】恍若溺水之人猛然惊醒一般，后退一步，急促的喘息两声。

　　惊魂未定的紧了紧拉着【泉镜花】的手，对着【森鸥外】微微低头：“……非常抱歉，森院长。”

　　“还没有挣脱出来吗？”

　　“让您失望了，我，我可能……”【中岛敦】迟疑的说。

　　“挣脱不出去也没关系，孤儿院可以一直住下去。”

　　【森鸥外】揉了揉【中岛敦】软软的白色头发。

　　“谢谢你，镜花。”少年低头道谢。

　　【泉镜花】认真的盯了两秒后，低下头：“没事。”

　　见另一个自己已经没事后，中岛敦松了口气。

　　毕竟有些事，不是他能出面的。

　　【我……那是……那件事是……】

　　不远处，过去的中岛敦身边并没有人帮他，他只能站在原地。

　　极度的恐惧造成了那种颤抖，少年的灵魂都在嚎哭着。

　　逼迫着中岛敦回想的太宰治确是笑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当上首领的太宰治笑。

　　“他为什么还能笑……”【国木田独步】睁大眼。

　　曾经他们和【中岛敦】处于敌对状态，就算这样也还是心疼着这个颤抖恐惧的少年。

　　这一刻，太宰治和【太宰治】被割裂开。

　　即使灵魂一样，这也是两个人了。

　　【不是的……我……我——】

　　【你当然会害怕了。曾经的你是个大敌当头都能顾得上寻找逃生路线的怯懦的孩子，但是自从那天起，你就完全变了。想知道为什么吗？】

　　冷汗不停的在少年身上滑落。

　　【能消灭恐惧的当然还是恐惧了。从那时开始，你所感觉到的恐惧就远远超出了你所能承受的范围，而且一旦开始就从未间断……这份强大的恐惧感吞噬了所有不能跟它比肩的情感。不论是刀枪棍棒的威慑还是来自敌人的杀意都绝无在你心中留下痕迹的可能。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一团像怪物一样的恐惧感把它们统统阻挡在外了。】

　　“这是诱导！”【国木田独步】愤怒的说。

　　的确，太宰治在加大中岛敦内心的恐惧。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部下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阴影不亚于致命弱点。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害怕……难道你还没能从他的死当中解脱出来吗？】

　　“死？我杀了谁……？”中岛敦懵了，他懵懂的抬头，盯着太宰治的眼睛。

　　鸢色的眼睛，像是能明察秋毫，毫不客气的又一次撕开了中岛敦的内心。

　　我……杀了谁吗？

　　【不、不是的，我、我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怕呢——】

　　中岛敦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蹲在地上。

　　【太宰先生……请给我……指示。就现在，请您立即指示我。我绝对不会再违背您的命令。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以【中岛敦】当时的心理状态，就算孩童拿着刀往他的心口插他也不会反抗。

　　太宰治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需要这么刺激【中岛敦】？

　　【那我就相信你吧。秘书会把必须要看的文件拿给你，我希望你逐条逐句确认仔细。】

　　太宰治居高临下，目光锐利。

　　房间身处，有一扇门被悄悄打开，一位身穿黑西装的少女走了出来。

　　“银……”【芥川龙之介】瞳孔一缩，盯着少女喃喃道。

　　【谷崎润一郎】闻言，仔细观察着少女。

　　【芥川银】和【芥川龙之介】八分相似，任何人都能看出两人的兄妹关系，只不过妹妹。的气质要比哥哥柔和太多了。

　　看样子，【芥川银】就是太宰治所说的秘书了吧。

　　【小银，把地图和信拿过来。】

　　【都在这。】

　　拿过信封，太宰治将其递给中岛敦。

　　【敦，你的下一个目标是——武装侦探社。】

　　“什么？！”

　　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的下一个目标是他们？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