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玛西亚的5月，山脉环抱的内陆湖上还有破碎的浮冰。青草萌芽，远山一片朦胧的青绿。天气渐暖，你坐在秋千上晒着太阳，看着远处粼粼波光的湖面，有些出神。
“阿尔巴卡，今天的午饭会有甜点吗?”你问那个不远处坐在青草地上的女孩。
“父亲说，现在还不到吃甜点的季节。”日光的照耀使她的金发更加闪烁，她是那么温柔，她是你童年唯一的玩伴 ，你希望她就是你的姐姐。
“给，刚刚做好，别再丢了。”她递给了你一个自制的木雕，野兔模样。她充满怜爱的轻捏你的脸颊。她的手并不白皙，相反，有些粗糙。
“你去哪了?”你的眼泪抑制不住滴落，“我从来没用魔法伤害过你?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手中的木雕的触感不再真实。它如同流沙，或是融冰。阿尔巴卡没有回答你，她向着清冽深蓝的湖水跑去，直到水完全浸没了她的头颅……
你跳入湖中发疯似的翻找。湖水是颗粒状的细沙，或是一片片干枯落叶。
没有找到阿尔巴卡，连遗物都没有。
湖中竖立飘摇的水草纠缠你的四肢 化作数只腐败的手，将你拉入湖底。
马格尔，菲特，瑟雷特，格蕾丝伫立在湖中淤泥。他们的瞳孔混浊，没有一丝生气。
沉寂的尖叫化作水中针形的气泡，快速上升，如同从湖底射出的子弹。
你无法挣脱，浑身僵直，恐惧钻进每一个毛孔。
直到一双手紧紧掐着你的喉管，将你拉出水面……
是马库斯。
一场噩梦
你猛然睁开眼睛，浑身冷汗，动弹不得。仿佛差点溺死在梦里。
房间内一片漆黑，
马库斯在你身边安睡，他的胸腔上下浮动，平稳的呼吸声，温暖的臂膀……
刚才诡异却真实的噩梦惊魂未定，你的眼角还留着咸涩的泪水。
你缓缓坐起，点燃指尖上微量的奥术能量，化作微光。
床头柜上的小型座钟在寂静中嘀嗒作响，凌晨两点四十五。你随手披上马库斯的外套，在陌生的房间里摸索，你想去喝口水，或是洗洗脸，反正让脑袋冷静冷静。
经过墙角空荡的酒柜，置物台上规整的摆放着几把钥匙，还有马库斯的警长证件，它们似乎等你多时了。
随手拿起钥匙，仔细端详。带有蓝金色条纹，匙柄纹路复杂——是警局机密档案室的钥匙。
指尖上魔法的微光随着心跳的节奏不断闪烁，被深埋潜意识的执念逐渐浮现——父亲给你的魔法笔记还封在警局档案室。
那笔记是父母留给你的最后念想。
你清楚的记得，笔记本倒数第三页左上角记录着通灵魔法。你只学了个大概，因为缺少素材，从未施法成功。
德玛西亚，父亲，母亲，通灵魔法，祖安，亡友……
执念不会因年岁而消减，但亡魂会不甘地在丧生之地徘徊。
鬼使神差却早有预谋，你释放拙劣的初级复制魔法，化奥术能量为实体。
藏好复制品，你重新回到马库斯的身边。离天亮还早，可以在爱人的怀中慵懒酣睡片刻。
“就让我再去看看他们，你不用担心我。”你用指尖的微光触碰他的鼻尖，对着睡梦中的爱人许诺。“我知道你背着我去祖安……其实你也没放下。”
你已经在脑海中组织好了一切: 拿回笔记，去祖安，返回案发现场……将一切告诉马库斯。或许在这之后，你们可以有美好的未来。
皮尔特沃夫警局体制内所有人民公仆不可能有只属于自己的清晨。你和马库斯甚至没有时间温存。
他的头发左一撮右一撮的支愣着，满脸起床气，亲手扣上你衬衫的每一颗纽扣。
“睡得好吗……”酒精代谢后，他和昨晚相比，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知道往哪看。
“嗯……”你想不出什么漂亮话。努力阻止自己的脑子回想昨晚少儿不宜的细节。
他像往常一样，牵着你的手，带你去花店挑选新一批的鲜花。
你捧着十一朵鲜红到刺眼的玫瑰，马库斯亲自把你送回宿舍。
临走前，他给蕾娜使了个脸色。
等到蕾娜捂住眼睛完全转过身，
他隔着被减去荆棘的玫瑰，给了你一个深沉的拥抱。
“我晚点再来找你。”
你贪婪地感受着玫瑰与他的气息，你心里清楚，“晚点”对于一个公务缠身的警长来说是多久。
目送他离开，你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相聚。
“好了吗?我能转过来了吗?!”蕾娜等得有些急了，她还在背过身子捂住眼睛，她已经迫不及待蠢蠢欲动，想问问你和马库斯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行了，转过来吧。”你随手抽出一只还未盛开的玫瑰，和蕾娜很配。
蕾娜激动的快跳起来，本来就利索的嘴皮子语速更快了。
“你俩昨晚约会了吗?我没看夜班，你晚上回来了没?你俩亲亲了吗?哦～你们不会……”蕾娜丰富的想象力让她的脸红得像开水壶一样。
“是是是，都是你想的那样。我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干点啥不正常?”你把玫瑰递给蕾娜，单纯想送她花是一方面，堵住她的嘴才最重要。
这招确实管用，就看见像激光红点的猫咪，她的注意力瞬间被分散。
“哇!第一次有人送我花!我还以为会是男孩子送的，但是你送也不是不行……”她左右前后的端详那朵玫瑰，小心翼翼的碰触花瓣，再深吸一口气，闻闻花香。
你藏在口袋里的复制品正在逐渐消散，该抓紧时间了。
“蕾娜，陪我去趟档案室。”
“行，先把我的花放你花瓶里。不过你去档案室干嘛啊?咱平时也不管档案啊。”
“警长让我去的。”
“你男朋友让你去的～”
“啊对对对。”
蕾娜一路上嘴没停过，叽叽喳喳像个虎皮鹦鹉。
直到进入档案馆，她才装装监护人的样子。一脸严肃，用稚嫩的声音命令你左转右转。
复制的仿品还能撑个两三小时，幸亏把守查封物品库房的警卫眼神不好。
库房里，你让蕾娜在旁边等你，别碰任何东西。
你的东西全部贴着 04978的标签，正是你在静水监狱的序号。
带豁口的旧餐具，已经穿不下的旧衣服，你最喜欢的银色镶蓝宝石的耳环，被洗得脱色的玩具熊，从德玛西亚带来的小得再也穿不下的连衣裙，放在公寓门口用来防身的破旧铁球棒，最后，你的魔法笔记。
你只拿走了笔记。
回头看看蕾娜。她挺老实的，把手背到身后，伸着脖子撅着屁股看架子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估计那件小了的连衣裙她能还能穿，你随手为她挑了你的衣服其中最漂亮的一件。
“蕾娜，可以走了。”
“哦哦，好”
你握着随时会消散的魔法复制品，装作若无其事实则色厉内荏。
和蕾娜一同返回工位，目前计划一切顺利。
还没到午休的时间，办公室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皮尔特沃夫的治安给了他们懒散的权力。
你触摸着魔法笔记的羊皮纸封面。把书藏在桌面下，谨慎地翻看快要散架的书页。
是复习，也可以说是叙旧。
第一页，微光照明。
简单易懂，这是你在逃难的货船里学会的第一个魔法技能。
第二页，悬浮取物。
躺在床上用这个魔法拿东西蛮方便的。
第十三页，环境感知。
算是你用来糊口的个人特色魔法。
……
第十五页，屏障。
理论上只会抵挡攻击被保护者的飞行物，但是你施放的屏障是双向抵挡，可能哪里出了差错。
第二十六页，震荡。
简简单单的防身术，没什么大杀伤力，主要用来还是击退。
……
第五十八页，通灵交流
【在死者生前停留的区域……吟唱施法……材料:鲸脂蜡烛，矢车菊，死者遗物……】
“蕾娜，”你将笔记藏好，转身呼唤蕾娜，“再陪我去买点东西。”
蕾娜站在不远处，她拿着你刚刚送给她的裙子，在反光的玻璃前面臭美。
“我来了我来了!”她把裙子披在肩膀上，边小跑边拢起金色卷发。
你一直都觉得她很像儿时记忆中的阿尔巴卡姐姐。
“谢谢你!裙子真好看。我在皮尔特沃夫从来没见过这种裙子。”她逮住你的手，使劲摇了摇。把禁止触碰染魔人的规定忘的一干二净。
“下午我们去买蜡烛，还有矢车菊。”你拍了拍她蓬松的头发，“行了，就一条裙子罢了，这么高兴。”
“这种事情让新来的跑腿就行啊。”
“不行，得亲自去买。”
“为什么？你不会在给警长准备礼物吧。”
“秘密，别告诉他。”
蕾娜很擅长嬉皮笑脸的保守秘密，她工工整整的将裙子叠好，抱在胸口。你们最后离开办公室，是唯一一对准时下班的警员。
蕾娜说，“咱们得先吃饭对吧?”
“你吃什么？”你跟在蕾娜身后，她的背影太像阿尔巴卡了……
“鸭腿饭。”蕾娜回头看你一眼，顺便原地转了个圈圈，只为了好玩。
“你怎么天天吃鸭腿饭?”
“因为便宜。”蕾娜从来不掩饰自己经济上的小困难，她和其他那些打肿脸充胖子，每天都要端着昂贵的咖啡走来走去显摆的警员完全不同。
你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十九岁还是这么小个子。
“……这顿我请，去吃点好的。”
“你在贿赂我?”她半开玩笑的说。
“我就是在贿赂你。”
“接受贿赂。”
看着她的笑脸，你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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