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母亲的生命之锚。
——萦福克勒斯
“不行,不能再在这牢狱里呆着了,我要去找秋儿。”
若是在此昏庸地苟活为那些可憎的人当牛做马,还不如去搏一搏,走出自己的生路。
她咬破手指,鲜红的几滴血珠渐渐流下,手心里微微发出淡蓝色的光,引导那几滴血珠凝聚成细流慢慢探进大铁锁里。
那光猛地一现,铁锁咔地一响掉在地上。
她蹩起脚慢慢往外走,值班的士兵都疲累地倒在一边睡去了,发出如雷的鼾声,虽然吵闹,但这响起的声音至少证明她的处境现在安全。
洛秋现在在哪,未曾谋面的人类为什么要帮助妖兽。
她疑惑,她不解。
非人的命运挫折坎坷,在良心的诘问下失了家庭与生活,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疑是无法用语言表述的打击。
但是为了孩子,自己唯一至亲的血脉。她想要好好地去看看他,好好抱抱他,好好地去付出自己十几年来积淀的爱。
虽说这爱已汇成大海,但洛秋所能接受的也许只有那一点细流。
她振作起来,朝着牢外的阳光猛地窜去。眼眸微转,观察形势的同时仔细地嗅着洛秋的味道。
这街道上人来人往,她黑色的兜帽布衣掩住自己的尾和双耳,阳光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务,自是很少有人关注这装束奇特的女子。
她压低兜帽,渐渐加快脚步,当距离乡镇中心越来越近时,一股浓烈的血味窜进她的鼻梁。
这味道是洛秋之前留下的,过了一些时间的味道自是与新鲜的血液不一样,她循着味道,来到了漆黑的小巷。
地上乌黑的血已然凝固,往里走,伴随着人的脚印和几缕凌乱的兽毛,将她的心拽到了嗓子眼。
“不会吧...不会吧...”
她镇定不下来了,猛回头冲出巷口,随着残余的味道狂奔起来。
“在哪...在哪...?”
高挺的鼻梁不时耸动,晶蓝的眼眸四处转动,在出色综合能力的引导下,她停在一处客栈门口。
这门前的沙土上残余着几根洛秋的兽毛和宽大的脚印。
这客栈里的香囊味实是浓烈,强烈干扰了她敏锐的嗅觉。
风渐起,拂过窗前遮掩的布,她向里望去,顿觉气场骤增。那身披官服,脸圆体宽的王爷正坐在一小凳子上,诡异的笑了笑。
“哈啊...哈啊...”
她将身体一转迅速隐藏视野。
恐惧让她喘不上来气。
“好强的压迫感...好狂劣的气场...”
那王爷缓缓坐起身,向门外踱步而去。
“是哪位客人光临小店,不胜荣幸。”
贱兮兮的声音悠然响起,愈来愈近。
他内心暗喜,修习过气功和魔法的王爷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兜帽下的端倪。
被第一城俘虏的火狐族他本是没有机会再接触,但现在却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多是一件美事啊。
当王爷的手触上门的柄时,客栈楼梯口却突然响起慵懒的喊声。
“老板!老板!有吃的没,要饿死了。”
维特缓缓走下来,打个哈欠。
“他奶奶的,真会挑时候。”
第一城的人他自是不敢得罪,但利用一番,拍拍马屁总会是会的。
第一城的士兵多数是体蛮无脑的大傻子,唯有几个智将指挥战争,看这人的样子,也不像。
这王爷转转眼珠,心生一计。
“那自然是有,但是这门外好似有一盗贼妄想进来行窃,我这身肥体虚哪敢啊,行行好,可否帮忙将他抓住?”
维特扫了眼身高不及自己腰的胖墩子。
虽说他确实又矮又肥又丑声音还贱,但却是中气十足,身怀绝技。
自己不去解决却叫他去查看,必有不一样的情况。
“行,没问题。”
“哎呦呦,太谢谢您了。”
说着,王爷掏出一袋金钱递上去。
维特愣了两秒,立刻摆出一副谄媚的表情,说话都谦卑起来。
“过礼了,既然是王爷给的,我就收下了,我这就去办事。”
维特笑着转过身冲出门,身形一转,将墙后的人一抓。
黑色兜帽滑下,洛秋的母亲死死地抓住脖颈上的手,凶恶的眼神让维特打了个寒颤。
定睛一看,维特吓的马上松开手。
“我操,误伤了,她怎么出来了。”
不管了,形势紧急,我得作个戏。
维特见她缓过神来,使个眼色,指指楼上,做出“去那”的口型。
她也自是心领神会,虽说素未谋面,那送来的衣物和食品上都沾满了这陌生士兵的味道。
身形扭转,一溜烟地跑走了。
维特将旁边的木车翻起,弄出巨大的声响。
“啊哎呦!有刺客,有盗贼,捉贼!来人!”
维特猛地冲入客栈,对着王爷喊起来,脸上布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恐。
“王爷,快叫人抓贼,她往西侧跑了,这人武力强大,虽身材较小,但动作飞快,务必小心。”
这演技可谓是天衣无缝,将这心尖计多的人给吓了一下。
“好,本王爷这就去找,你快去休息吧。”
“好的,好的...”
维特声音渐弱,缓缓上楼去了。
“这是第一城的人要是在我的地盘死了那麻烦就大了。”
王爷暗念,心里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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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攀上楼檐,旋转翻身轻落在窗棂上,透过一层窗,她的目光轻扫在少年憔悴的脸上。
棕色的碎发掩在洛秋额前,耳朵无力地落在枕头上,两颊上遍布泪痕,嘴里细细地念叨着什么。
她轻轻掀开窗户,轻跳在地板上,走到孩子身旁。
蹲下身体,搓搓手掌,将几缕体温随着指尖落在无血色的脸上。
“别走...你别走...”
“多陪我一会......”
“我看不到爸妈了...对不起...”
孩子抽泣起来,糊里糊涂地低语。
空气闷热的难受,已经入秋了,却还是这么浮躁。
浮躁到让人无法呼吸,每一口吸气带来的痛感,都从内心遍布四肢。
妈妈不曾带给你温暖,但一直关心着你。
妈妈愧疚不能宠爱你,但一直爱着你。
你感觉到了吗...
没感觉到也没关系,妈妈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就够了。
她轻轻摸了摸洛秋冰凉的额,将温热的唇,落在他的脸颊上。
这一吻承载的重量,不言而喻。
她将那破碎的铃铛和那一袋子新鲜的瓜果放在床头,转身踩上窗边,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洛秋看了一会。一踏,走了。
甩下了几点细碎的泪。
去了哪呢,我们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做的任何事,无一毫是为了自己。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来小雨,秋风从窗内探进来,飞近洛秋的脸,将湿润的泪磨成干涸的痕。
维特缓缓地推门进来,看了看半掩的窗户,叹气,勉强地笑了笑。
走近窗前,拿起湿润的毛巾,轻轻地拂去洛秋脸上的痕,轻拍头顶,轻声地说。
“我在,我在,没有人抛弃你,没有人诘责你,爱你的家人,可爱的朋友,都与你同行,与你并肩...”
“我在,我在......”
这些都是洛秋梦话的反话,被维特编成了一小段精致的文字。
念着念着,他自己也哭了。
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若有若无地被这个昏迷的孩子拿捏住了。
他缓缓站起身,将那一袋子钱扔进垃圾桶里,顺带着淬了一口唾沫。
蛮可笑的,但好像却在情理之中。
或许,我们的相遇会比较特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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