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里的城市是喧嚣的，是一种灯光在黑暗中的抵抗，这种感觉是热烈的，就像是沉浸在威斯汀里的迷离，渐渐的，其实根本看不清自己。

　　季霜一直记得和段启政的第一次重逢，不知道是因为微度的酒精在心里催化，还是酒店的灯光错意，二十八岁的段启政就像是摄人心魂的“恶魔”,一瞥一笑都牵动着她的每一个心跳，但就像是后来荒唐的闹剧，她的爱情一直都是卑微可笑的。

　　那一天，本来只是以为去接一个醉的不成样子的姐姐，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和曾经追求过的大学同校学长撞个满怀，记忆中段学长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乖乖学生形象，但现在面前的他，嘴角还残留着红色擦拭的口红印，正领的西装纽扣也被扯开露出了胸膛，即便这样，他的那一双眼睛依然清澈深邃，像是看穿了她的灵魂一样让本该平静的心湖里又荡起涟漪。

　　“小霜？”他用以前常叫她的方式叫了一下她，却让季霜难受的想哭，她知道姐姐交了一个北方的男友，但怎么也想不到是那个不愿意来南方发展的学长，甚至本该毕业后断掉的念想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又再一次打上了罪恶感。

　　“姐...姐夫，我来接我姐，剩下的交给我。”季霜慌张的撇过段启政走向厅内的沙发，匆匆和谢竣鸿打过招呼后就想带着霍妍向外走去。

　　虽然霍妍体重很轻，但因为醉酒的原因真的特别难扛起，再加上霍妍一面嘴里嘟囔着段启政接着喝，一面拿着酒杯，就一瞬间酒水便朝季霜的身体倒去，一股冰凉瞬间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但好在谢竣鸿及时起身扶住了往前倒的霍妍，否则季霜即便是找个地缝也没办法阻挡住现在的难堪。

　　“交给我们吧，你力气小，结账完我们也要回去了。”谢竣鸿说着，季霜还来不及回应便被段启政披过来的外套吸引去了注意。

　　“谢谢学长。”

　　“嗯，别着凉了。”段启政一边说着一边将衬衫的纽扣扣上，摸了摸季霜的脑袋，示意她跟上已经走出的谢竣鸿他们，自己便去了前台结账。

　　季霜看着他的背影发呆，若不是霍妍醉酒的的呕吐声让她回过神来，她才匆匆跟上去，虽然霍妍是她的亲姐，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和她完全相反的大大咧咧性格，当然也可能是醉酒的原因，好不容易打上车，便开始和司机唠嗑。

　　“叔，你在这开车几年了，我和你说...呕...我男...”可能是车上的颠簸，霍妍说话总是断断续续的，虽然胃里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但总让人感觉她下一秒要吐出什么来。

　　“姐，别吐车上啊...”季霜这时也顾不上什么，手就往霍妍的嘴下接，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也就笑着安慰道：“小姑娘，没关系，不用那么紧张。”季霜点了点头，看着因为同样醉酒坐在霍妍旁睡着的谢竣鸿，相比之下，副驾驶的段启政却好像是清醒的看着窗外，不知道从哪里照进的亮光，时明时暗的勾勒着他的轮廓，车窗玻璃里的他看不清表情，即便季霜好像要把那个玻璃看穿。

　　“学长，为什么会来这里？”季霜说的很小声，或许她也并不想听到答案，她只是想抱着一个期待，幻想着他为她而来，虽然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可耻，但作为一个有欲望的人，这是她唯一不越界来安慰自己的方式。

　　段启政明显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毕竟在毕业被季霜挽留时他的回答就是自己不愿意去南方，他感觉到自己的某一处受到了质问和打击。但当他回头看着她时却发现她撇过头看着窗外。他想回答她，却不知道怎么去回答。难道说就是因为家里突然同意而来让她觉得敷衍吗？

　　或许，有时候人和人的缘分就像是这样，在他和她眼眸相错，毕业各奔东西时,他就以为和她已经见完了此生的最后一面。

　　毕业那年，她顶着烈阳对他说我已经拼尽全力了，可他却从未向她努力靠近过。直到汽车发动，只留下她眼角泛起的泪花。或许他，其实一直都明白，那种热烈到所有人都可以察觉到的爱意。

　　用季霜安慰自己的话说，就是他太迟钝了，迟钝到不会表达。但该错过的，终究是一个回眸四目都不会相对。

　　终于等到到达她们家小区房子的楼下，谢竣鸿酒劲也消散的差不多，他帮着季霜把霍妍送上楼，并没有叫醒后来睡着的段启政，只是叫司机在楼下等一会，刚送她们进了客厅和季霜交互联系方式后便匆匆下了楼。最后还不忘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怕下面的“醉汉”醒来因为人生地不熟害怕。

　　季霜听了他的话不免一阵好笑，因为真的难以想象段启政害怕恐惧的样子，因为从第一次认识段启政，他就对一切事物胜券在握的样子，就连唯一一次季霜对他出乎意料的告白，他都冷静的没有一丝情感的传达。虽然段启政好像天生就有让人感觉到沉稳温柔的亲近感。但是在季霜的眼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种亲近感在她这里都是无法靠近的距离。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霍妍，刚想回去自己租在离工作地方近的公寓，手机的提示音便发来父母不回来的消息，只能留下，想着清洗下身上的酒味才发现段启政给她套上的外套还在自己身上，便也将它一起清洗收拾干净。因为几乎都在自己租的公寓住，找了半天才在衣柜里找到一件大学时候穿的裙子，想着其他的也可能因为太旧被老妈丢了，便也没在找下去。

　　不过一会儿，谢竣鸿便发来了说他们到酒店的消息。“嗯，好。”季霜打完字刚想发送，对面对方正在输入便发来了一大串自报家门的消息。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谢竣鸿，和你那个学长是同乡，之前在你们这上警校。”

　　“还有，你姐喝得比较醉，她爸妈那边就交给你了，真的拦不住今天，不过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让她喝这么多了，然后我刚点了外卖送到你家，里面有醒酒药。”…

　　一条条轰炸消息从对面传达过来，季霜还来不及反应，门铃就被外卖敲响。她只能匆匆重新打字回复一句：好，放心。放下手机去取外卖，以至于忽略了微信联系人新好友申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