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晚的大雨,终究还是停了。
田柾国蜷着腿坐在床上,地上的水已经没到了人的小腿,再多下一会子,大抵就能将他的床给冲了。
刚刚打发走了那忙了一夜的下人,还来不及躺下睡上一觉,却见曲宇竟趟着水从外面走了进来。
遍地的积水,田柾国便也懒得下地迎她,就只是打了个哈欠,侧身翻向了外侧。
此时此刻,他与曲宇好似已经不再需要那虚假的虚以委蛇:
田柾国什么风把大人给吹来了?是你那崔公子的被窝不暖了吗?
曲宇倒也不气他的态度,左右早已习惯了:
曲宇醒来听闻玉清院的排水不好,将你房间给淹了,过来看看你。
田柾国看我作甚?
田柾国是看看大雨有没有把我这个祸害给淹死吗?这可就得令大人失望了,我田柾国天生命硬。
曲宇听闻皱了皱眉:
曲宇我过来并不是要与你吵架。
曲宇这玉清院暂且是住不得人的,我让人帮你搬到夏荷院。
田柾国夏荷院?
田柾国不禁嗤笑:
田柾国我可不想夹在你和你那崔公子的院子中间,膈应。
曲宇其他几个院子也都淹了,既然不喜夏荷院,你便搬去我那边。
田柾国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日日见到大人,夏荷院便夏荷院,大人莫要嫌我晚上太过吵闹,惹的你和你的妙人睡不着觉才好。
这一场大雨下来,皇宫里有几个偏僻些的宫院也都淹了,不过,雨再大倒也淹不着月禧宫与长悦宫。
只是这御花园中一汪汪的泥水,却是让人去不成的。
从那日不欢而散,结香已经是多日没与柳无念说过话了。
每日都等在御花园中,次次也都见她路过,却只是拱手行礼便匆匆离去,似是连看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他始终没有想通,那日他究竟说错了什么,又是如何惹恼了柳无念生了这般大的气,以至于即便他想要低下姿态,跟她说上个一星半句,那人也在他话将开口时,直接转身离去。
他只当她是在气恼,却没猜透原由。
亦或者,他向来都低估了金泰亨在那女人心中的地位。
一个傻子,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取笑欺负的傻子,别人哪怕半分也不可碰触,即便这个人长得像极了金泰亨。
只是只字片语,她却已经厌上了结香。
看着禁卫司院子里积着的雨水,不知怎么,柳无念竟是松了口气。
下过这么大的雨,御花园指定是淹了,这下子,那娘娘应该不会再闲着没事去御花园里闲逛了吧?
遇不上,她就也无需再尴尬了。
想着,她便套上了雨靴,跟着巡逻的禁卫走了出去。
只是,她实在低估了结香的执着。
今日的他着了一身墨色的衣衫,秀发简单地用黑色的丝带冠起,简单却又不失端重。
凉亭位置颇高,雨水没能没上去,结香就一如往常一般,坐在那石凳之人,裤脚处时不时有水滴落下,在鞋边积了浅浅的一汪水渍。
看得出,他是直接趟着水过来的,没穿雨靴,裤腿湿了都浑不在意。
柳无念远远停住了脚步,就这么望着他,而他望着苍穹。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结香的神情,却也好似感觉到了他对自由的渴望。
宫廷之中,本就是一个奢华的牢笼,里面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自由。
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挤破头也要挤进来,有的人却眼巴巴地只想离开。
这一瞬,她突然有些同情起了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