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见了尾声,秋似乎是来的格外的萧索,没有渐缓的凉意,倒更像是隆冬提前冒出了苗头。
结香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冻得微微发颤,今日的天本就阴,他穿得却一如往常一般的单薄。
面前不远处,站着另外一个男人。
与之不同的是,那一身不合季节的大氅,包得他严严实实。
本是在这花园中等着柳无念的,却不想,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朴智旻由着平江搀扶着,带着浅浅的笑望向亭子里的结香,那人没有起身,亦好似未曾看见这个病恹恹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占了瑶姬整颗心的男人,只一眼,便觉得自己逊色许多。
美色谁都有,但那份不属于这世间的清冷,是他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大概,瑶姬喜欢的便是这般的清冷,所以,他如何去悟都悟不热她的心。
朴智旻你便是那新入宫的结香娘娘么?
他终还是没忍住,在那虚挂起的笑僵得只剩难堪的时候开了口。
结香打量着他,却突然没来由的想要发笑。
朴智旻掩藏得再甚,他依旧能在其眼中看到浓浓的嫉忿与不甘。
偏偏如此,竟还能对他笑的出来。
只是,对方这般谦和,他却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为了一会子就能见到的柳无念,一门心思只想将之赶走:
结香我便是结香,你若是来找我,我与你无话可说。
结香你若是来闲逛,总该有个先来后到,这亭子我占了,还请你去往别处。
朴智旻踉跄一下,突然没来由的咳了起来。
那胸肺之间震颤的,似乎不止是病痛,隐隐还有些旁的。
只此照面,他便输了。
本以为可以强撑淡然,去驳一个忿忿不平,可单此一个回合,他便输的一无是处。
大概,他不该笑着。
该如那无知泼妇一般,上前给他一个教训,而不是就这般自取其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眼泪来的不是时候,本该最强硬的场面,他却哭的如同斗败了的公鸡,除了不停的耸动着肩膀,再也没有任何反击的念头。
他哭得戚戚然,倒令亭中之人有些慌了。
从未见过如此脆弱之人,看起来比之自己还要脆弱千倍百倍,凄凄楚楚,摇摇欲坠,仿佛稍稍起风便会让其香消玉殒。
结香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想要劝上一句,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毕竟是自己话不中听惹了他,再去哄,便显得有些假惺惺。
何况,两人并不相熟。
只得叹了声气:
结香你不愿走,那我走罢。
只是可惜今日见不到那柳将军……
望着那远远离去的主仆二人,朴智旻忍住咳,终于从眼泪中抬起了头。
朴智旻平江,我是不是很没用……
很没用。
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在瑶姬那里哭,在抢了他恩宠的男人这里哭,除了哭,已经再也不会旁的。
入宫前那个意气风发,文采非凡的朴府少爷,仿佛与着现在的自己格格不入。
宫廷是他不该挤进来的地方,没有他期待的爱情,更没有他承诺带给家族的富贵。
等待磨平了他所有的傲气,最终竟只剩下了无尽的委屈,好似这宫中的每一步都带着刺痛,就连空气也在针对着他。
以至于原本不爱流泪的他,总是哭,总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