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十年代末的秋天，我出生在中国北方的一个不那么偏远的三线小城市的城乡结合部的小村庄。

我的爸爸是一个没什么酒量的酒鬼。我的太奶奶，爷爷，爸爸，大伯，小叔，都酗酒。

可能是遗传，我觉得我的酒量和我周围的人比起来也还行，一斤白酒不断片。当然，和真的能喝酒的人比起来我还差的远。不过能喝酒没什么好自豪的，毕竟喝酒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

我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不会生活，不会打算，在我姥姥家她是老小，从小不操什么心，虽然也是刚温饱，但是被保护的很好，几乎可以说不知生活疾苦。不会打算这点，我像她了。总是事到临头才发现，哎呀，不好，好像很难搞定。

我爸会泥瓦匠的活，断断续续干了一辈子。

据我妈说，他们结婚没几个月就有我了。那时候家里在村里有块地，但是他俩都不会种地，地里长满了草也不知道要去除草，一直荒废着。

我出生以后，我爸干半天活挣了钱自己吃喝完了找个地方睡半天。不往家里交钱，我妈也不知道要管钱。于是吃奶的我就每天饿的哇哇哭，我妈吃不饱奶少，我也吃不吃。我妈为了吃饱饭带着我在路边卖香烟和冰棍，当时的我黑瘦黑瘦的。我妈就喜欢白胖的小孩她觉得那样有福气，当时我黑瘦黑瘦的她觉得心疼又难过。

后来跟着我爸实在吃不饱饭，养不了孩子，我妈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顶着压力和我爸离婚了。我寄养在姥姥家，我妈去织布厂上班了。我妈隔很久来看我一次。那段记忆里，最深刻的是我妈来看我有猪大肠吃，以及我妈缠着纱布的手指。我还记得我妈和我姥姥说：大肠这么大的味儿这个小孩还能吃的上来。我们这儿“吃的上来”的意思就是喜欢吃。

他们离婚的时候我还小，根本不记得我爸长什么样，在我姥姥家住的时候也不知道要找爸爸，也没想过为啥别人有爸爸我没有。心好大哦(*￣m￣)

在我姥姥家的时候我觉得我挺快乐的。似乎，那几年是我仅有的快乐童年。

我还记得几件现在想想比较欢乐但是当时很伤心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每个小朋友都会经历的打疫苗事件。现在想想我记事好像挺早的。

记得那是一个夏天，我的姥爷早上天不亮就上山干活，阳光比较强烈的时候就用锄头挑着篓子扛肩膀上回来了。我还记得每个夏天，我姥爷的皮肤都被太阳晒得红得发黑，有点像非洲人的肤色。那天他挑着篓子回来以后，把锄头靠在墙边上，篓子放锄头边，大步进了屋。我坐在炕上的窗台上看他。他进屋以后跟我说：“小玉啊，街上有耍猴的，我带你去看耍猴的，走。”我顿时就乐了。赶紧爬到他的背上让他背我去。现在想想，根本就没见过耍猴的，那么兴奋干嘛？！

姥爷背着我出了胡同，拐了个弯，我就发现那根本不是上街的路！！是去村里诊所的路！！！！我就开始哭闹，又踢又蹦还骂人。奈何那时候才三四岁，干不过我姥爷。姥爷乐呵呵地轻易就制服了我，闹腾了半天还是挨了一针。

还有印象深刻的事是跟我妈有关，也跟吃有关。

我妈有三个哥哥，我大舅是老师，三舅干小买卖，二舅在城里的工厂上班。三兄弟里，就我二舅不在村里住，他和我二舅妈过一段时间会回我姥姥家一趟，因为那时候我在我姥姥家住，所以他们回来的时候也会给我带点零食，那次是面包。面包那时候挺贵的，应该，但是具体多少钱我不知道。

那面包还是独立包装的，我现在还记得挺大，挺粗，挺软和，挺香甜。我小时候手比较松，不知道贵紧东西。二舅和二舅妈走了以后我就迫不及待拿了面包出去玩。姥姥家门口有小伙伴，拿出去以后分享给小伙伴吃，掰了两半，我非要把大的那半给小伙伴，小伙伴不要我还非要给被我姥姥看见了，当时我并不知道。天黑了回到家，那时候正是下苹果的时候，姥爷还没回来。姥姥在家生闷气，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问姥姥咋了，姥姥怒从心起，一边骂我一边掐我，我真没觉得把面包分享给小朋友有啥错，她气的是我非把大的给人家。我赶紧跑了，她追不上我，略略略～

我跑去找我姥爷，跟姥爷告状，我说我姥姥打我。他问我为啥，我说我不知道。现在想想我怎么也干那种没脑子的事，估计当时我姥爷就想好了一会怎么揍我了。我没犯错我姥姥能打我吗？！

回到家后姥爷听说了我干的事，拿起一根棍子把我打的满地滚。我愤怒地说：“我不用你管！！”他说：“你不用我管你用谁管？”我说：“我用俺妈管！”我姥爷笑了：“你妈也得听我的！”

于是我又痛快地挨了几棍子。心服口服，我妈也得听他的。

在姥姥家我有一个小伙伴，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叫雪燕，她的头发卷卷的，个子不高，但是她的妈妈很魁梧，她的家里有好多羊。

我们经常一起玩的游戏是踩在被伐倒的大树的树枝上，扶着另一根树枝，使劲晃。假装开车或者划船，一人一句补充剧情，一玩一下午。我比她高，我叫她“小不点”，她叫我“点不小”。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游戏好弱智。还有个有点恶心的游戏，在土路上吐一口唾沫，再找一个玻璃片在上面磨，称之为“磨土堡”。手艺好的会越磨越大，表面还会很光滑，硬硬的。那时候我好像经常这么玩。还有在墙角玩土，把土沿着墙边基石的缝隙倒下去，让土里的小石块和细土分离开来，称之为“压面”。

还和雪燕一起去河里抓蝌蚪。姥姥村的村口有一条小河，夏天天气干的时候河里没有多少水，水少的时候蝌蚪特别多。我俩在河滩上一人捡一个干净的洗衣粉的包装袋，装上水，抓了很多蝌蚪。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个小沙丘，我扫了一眼，“蛇！”我喊了一声。把她吓得装蝌蚪的袋子都扔了，我拉着她的手赶紧跑。跑出去老远，气喘吁吁地停下了，发现她的蝌蚪都扔了。又壮着胆子回去找，地上只剩了还在挣扎的蝌蚪，蛇估计被我们吓跑了。

小的时候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做了许多杀生的事，现在很后悔。各位书友可不要学我。每一条生命都很可贵，敬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