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从相认开始，我一直在劝老王少喝酒。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只喝酒，不吃饭，吃饭也只吃几口。虽然老话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但是这样下去身体肯定受不了。

　　或许，当时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

　　听我妈说，我太奶奶每天酒不离身。我爷爷当过村支书，后来喝酒“把心脏喝塌了”人没了。我大伯小叔也都喝酒。这样的家风实在是不太好。

　　认了老王以后我经常想，如果当年我没跟我妈一起生活被老王养大，我会是什么样子。

　　估计我会很小就开始不上学混社会，也会悲剧一生吧。

　　家风家教真的太重要了。

　　虽然后爸不着调，但是我妈一直比较看中规矩之类的。虽然我也没多好多有规矩，但是肯定比跟着老王长大好多了吧。

　　老王一直期待我毕业，我毕业了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享受养老了。

　　我毕业后他说，我得每个月给他三五百块钱生活费，他就不用干活了，理由是我上学的时候他也给我钱了。

　　老王比我妈还小一岁，那年他还不到五十岁，就想养老。我很气，又很无奈。

　　我毕业后，老王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了。经常忘事，说话有时候颠三倒四，絮絮叨叨的反过来复过去就是那几件事。四十出头的人，精神和身体却像七八十岁。

　　毕业后我在上学的城市实习了一年就回来了。回来后每个周末都和老王一起吃个饭

　　夏天的时候啤酒烧烤，冬天的时候就在东顺海鲜饭店整上两个菜。

　　后来相亲认识了我对象，例行聚餐就变成了三个人。

　　混的惨的人，很喜欢说别人比较惨的事，似乎别人比自己更惨的话自己就不惨了。

　　东顺离老王家不远，去吃饭的人老王大多都认识。当然，是他认识人家，人家不一定认识他。

　　老王一边看着人来人往等上菜，一边跟我八卦这桌是谁，有什么糟心事，那桌是谁，他家什么人怎么了。

　　如数家珍。

　　偶尔也会遇到老王比较羡慕的人，羡慕人家有钱。老王说起人家有多少钱的事来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老王知道我不让他喝酒，所以点菜的时候他只要了一瓶啤酒。

　　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老王有点别扭，遮遮掩掩。

　　他在裤兜里藏了一小瓶白兰地，有时候换成三鞭酒。

　　他怕我发现。

　　我说：“你藏的什么？”

　　“没什么，你看。”他拍拍兜。

　　“你站起来我看看。”

　　他把酒放到屁股后面，以为我没看见。

　　酒已经开封了，想来是他出去点菜的时候偷喝了。

　　被我发现后，他迅速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揍抢过来放桌子上，不许动。他在对面如坐针毡。

　　有瘾的人真的痛苦，

　　各种瘾，都不好。

　　我抽过烟喝过酒，怕自己上瘾又都戒了。

　　因为我想象当中，厉害的人应该没有弱点。有烟瘾酒瘾之类的瘾就是弱点。

　　我不想有，虽然我不厉害。

　　抽过喝过一阵停了以后，我发现我闻到别人抽的烟的味道的时候深吸一口气会觉得挺好闻。

　　家里有酒的话看到了会有想喝的念头。

　　我更加觉得我不能抽或者喝，万一上瘾了，太难受了。

　　趁不晚，停了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