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胭脂不免自嘲地想,自己终究还是宋勉培养的优秀战士,不愿牵连无辜。今日之事,又何尝不是在保护沐致远呢,自己处在这种风口浪尖之上,若还跟沪上第一大佬关系匪浅,未免树大招风。日后革命军统一了全国,自己肯定是被招安的那一批。盛极必衰,两家决裂,对自己,对沐家,都是好事。
初秋的清晨安静而凄凉,胭脂在早就收拾好的别墅外头晨跑,她一边跑,一边想着今早看到的报纸。这头条不出所料地刊登了自己同沐家的恩恩怨怨,也让所有人清楚自己昨天的话不是玩笑。估计现在,徐伯钧一定十分头疼吧,沐婉婷不是沐致远的女儿,自己又同沐家脱离了关系,沐家与徐家的联姻,名存实亡。想起自己这两天都没有去看过徐光耀,胭脂就让厨房熬好血燕,准备带去给徐光耀补补身子。
仁济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胭脂就听到徐伯钧同自己儿子谈及沐家和自己的事。
徐光耀叹息道,“没想到,沐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沐夫人竟是如此蛇蝎心肠的人,泓琛同我说起时,我真是不敢相信,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还好婉卿没事。”
“沐家这次遭到了重创,你如今住在沐公馆,还是要多多宽慰沐公,咱们两家,毕竟有着十几年相互扶持的情分。还有婉卿,她现在跟沐家断绝了关系,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上海打拼,颇为不易,你也要多帮帮她。”
胭脂一听徐伯钧这话,就知道他打上自己的主意了,也是,她跟徐光耀也算是青梅竹马,这次更是冒着陪葬的风险给徐光耀做手术,在他看来,自己跟徐光耀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但胭脂可不会让他如愿,便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伯父也在啊,正好,我让下人熬了些血燕,给光耀哥补补身子,伯父每日军务繁忙,想来没有时间好好养生,不如也一起用些吧。”胭脂走到病房里,把保温盒放在桌上,打了两碗,先将其中一碗递给徐伯钧,后又将另一碗捧在手里,动手慢慢喂给徐光耀。
徐伯钧看着眼前的情景,会心一笑,“听闻这血燕是极其难得的,有价无市。连伯父这个督军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物。没成想,今日伯父我倒是有幸尝一尝,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沾了儿子的光啊。”
“伯父说笑了,光耀哥失了那么多血,是得用些好东西来补补。对了,我怎么没看到谭司令呢,平常这个时候,他都守着光耀哥的呀,我还特意让下人多做些,想着光耀哥和谭司令一起用呢,这次要不是谭司令给光耀哥输了血,光耀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徐伯钧因着胭脂的话有了危机感,谭玹霖这次不仅还了民团的清白,还卖了胭脂一个面子。之前,在胭脂同谭玹霖的共同配合之下,所有人都以为胭脂因为早前绑架之事同谭玹霖结了怨,胭脂在外的表现,也一贯是对谭玹霖爱答不理。趁着闵大成的事,胭脂开始表现出了同谭玹霖破冰的现象,已经慢慢转变了对谭玹霖的态度。现在又听到胭脂关心谭玹霖,这对徐伯钧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徐光耀不知道自己父亲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给胭脂解惑,“今日是闵大成进行枪决的日子,谭司令亲自去行刑了,这也算是给你哥报了仇,你哥还有肖伯母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婉卿,你也可以放心了。”
胭脂闷闷地道:“光耀哥,以后叫我胭脂吧,不要再叫我婉卿了。”
徐光耀疑惑地看着心爱的女子。
胭脂轻声,“我已经舍弃沐姓,改姓曾外祖的姓——蓝了,往后,我就叫蓝胭脂了。胭脂二字,是曾外祖给我取的字。‘展尽人间胭脂色,不负韶华不负卿。’他希望我不负时光,让所有人都知道中国女子的风采,纵然是绰约多姿的红妆胭脂,也要尽显芳菲,让世界看到,中国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化着,进步着,沉睡的雄狮总会醒来。”
徐光耀明白,这不仅仅是胭脂崇敬的老者对她的期许,也是她对自己父亲的怨怼。
徐伯钧更是没有料到,胭脂对沐公的心结竟然这么深,做事做得这么绝,连二十多年的姓氏都一并舍弃,这让徐伯钧有些担心,若有一日,她知道了沐远航其实是......那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