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

周五的班会上，班主任宣布下个月将举办校园文化节。袁梓郁作为文艺委员，立刻举手提议：“我们班办个手工甜品站吧！林达做的草莓蛋糕特别好吃。”全班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沈林达，他正把脸埋在臂弯里装睡，闻言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我、我不会……”他结结巴巴地想反驳，却被袁梓郁拽住袖子晃了晃：“上周家政课你明明烤了满分戚风蛋糕！”前排的周浩转过身坏笑：“哎呦，小两口已经开始共享技能了？”沈林达的耳尖又开始发烫，却在课桌下悄悄勾住了袁梓郁的小拇指。

放学后，两人被留下讨论企划书。夕阳将教室染成蜜糖色，袁梓郁趴在课桌上画设计图，发梢沾了水彩颜料。沈林达从书包里掏出保温盒推过去：“家政课多烤的。”掀开盖子，焦糖布丁的甜香立刻弥漫开来。袁梓郁眼睛一亮，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第一口要给功臣。”

玻璃窗映出他们交叠的影子，沈林达咬住勺子时，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惊慌失措地后退，撞翻了颜料盘，靛蓝色在企划书上晕开一片深海。袁梓郁却笑盈盈地蘸着颜料在污渍旁画了只跃出海面的鲸鱼：“看，这是我们甜品站的logo！”

周六清晨，沈林达被门铃声惊醒。打开门，袁梓郁拎着烘焙箱站在晨光里，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叔叔阿姨在家吗？我来偷师学艺啦！”他还没来得及阻止，母亲已经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是小郁吧？林达天天念叨你烤的曲奇呢。”

餐桌上，袁父带来的普洱茶香与烤面包的焦香交织。沈母将流心蛋挞推给袁梓郁：“听林达说你爱吃咸口的？”沈林达在桌下拼命扯母亲衣角，却见袁梓郁落落大方地咬了一口：“阿姨怎么知道的？我连林达都没告诉呢。”两个母亲相视一笑，沈父轻咳一声：“下周家长会，要不要顺路送你们？”

回程的地铁上，袁梓郁戳了戳沈林达绷紧的脊背：“这么紧张干嘛？你妈妈悄悄跟我说……”她突然凑近他耳边，“说你小学暗恋过钢琴班的女孩。”沈林达猛地站起来，额头“咚”地撞到扶手杆。整个车厢的目光中，袁梓郁笑得栽进他怀里，发间栀子花香混着地铁报站声，酿成青春特有的微醺。

文化节前夜，两人溜进学校布置摊位。袁梓郁踮脚挂星星灯时突然踉跄，沈林达慌忙环住她的腰。彩灯在头顶次第亮起，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震落银河。

“林达。”她轻声说，“等我们毕业了，去海边开间甜品店好不好？白天卖你烤的蛋糕，晚上就在沙滩上数星星。”夜风掀起帆布帐篷，月光漏进来吻在她鼻尖的奶油渍上。沈林达用拇指轻轻擦去那点甜腻，低头时呼吸缠绕：“那要取个特别的名字。”

远处教学楼的钟声惊醒了这对小鸳鸯。袁梓郁红着脸跳开，却撞翻了糖霜罐。纷纷扬扬的糖粉如初雪落下，她在雪雾中举起手机：“看镜头！”照片定格了少年沾满糖霜的呆愣表情，和少女得逞的狡黠笑颜。

文化节当天，甜品站前排起长龙。沈林达在后厨焦头烂额地打奶油，忽然听见外场传来骚动。周浩冲进来大喊：“隔壁班的咖啡摊故意把热水泼到我们桌布上了！”他掀帘望去，袁梓郁正攥着被染红的桌布和几个男生对峙，向来带笑的眼睛凝着冰棱。

“我去处理。”他解下围裙要往外冲，却被袁梓郁按住手腕。她指尖沾着草莓酱，在他手心画了颗歪扭的心：“你继续烤泡芙，这是战争补给。”说罢抄起裱花袋走出去，将鲜奶油挤成个挑衅的笑脸扔进对方摊位。

这场“甜品战争”最终以校长没收十个泡芙告终。但黄昏收摊时，袁梓郁发现原料箱里多了盒匿名道歉的抹茶粉。沈林达默默将抹茶粉倒进面团，烘烤时清香满室。他们并肩坐在折叠椅上分食第一个成品，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学期末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晚自习结束后，袁梓郁把冻红的手塞进沈林达口袋：“玻璃花房肯定很美！”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跑到秘密基地，却看见野蔷薇早已凋零，枯枝覆着薄雪像撒了糖霜的巧克力棒。

袁梓郁突然吸了吸鼻子：“春天还会开花吗？”沈林达摘下围巾裹住她，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罐——枯萎的花瓣浸泡在琥珀色蜂蜜里，经冬不腐。“我把夏天的味道存起来了。”他说得笨拙，却看见她眼底泛起涟漪。

雪越下越大，他们在罐子表面呵出白雾，并排写下名字缩写。袁梓郁哈着热气笑道：“等我们八十岁，就拿这个泡茶喝。”沈林达轻轻碰了碰她冻红的鼻尖：“那时候我要烤不动蛋糕了。”她忽然踮脚吻掉他睫毛上的雪花：“没关系，我可以喂你吃草莓。”

放学的铃声穿透雪幕，他们牵着手往回走，脚印在身后连成蜿蜒的糖丝。玻璃罐在书包里轻轻摇晃，封存着年少最清澈的悸动。而春天确实会再来，带着新的花苞与更甜的秘密，在他们共同眺望的晨光中，一次又一次温柔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