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鞋子脱下来
那天让自己滚的男人，现在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徐瑞聪看着推着小电驴努力爬坡的江泉，心里忍不住呵呵一笑。一想到自己自从遇到这个老板，与他有关的记忆就没有一件是美好的，他心里就忍不住来气！
徐瑞聪站在台阶上，双手抱胸的看着他努力推车，推着车走过爬过小坡，再经过自己身前的台阶，推到一块平地，将小电驴靠着一颗树锁起来。
见他提着东西走远，徐瑞聪掏出手机，翻翻找找。
找到了！再看看那个已经变小的身影，他勾勾嘴角，将号码拨出去。
打完电话，徐瑞聪看看那辆银灰色的小电驴，转身向图书馆走去。
心情莫名的感到愉悦，走路的脚步不禁还有些跳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要去治安队去取车了！江泉送完东西，沿着大路走向自己锁车的地方，看来，这小电驴真的该下岗休息了。
当他走到锁车的地方，不出所料，果然不在。算了，反正治安队又不是第一次去，都是老熟人了，他们帮他推下山，他其实该谢谢他们。毫不在意车到哪里去了，江泉拉上外套的拉链，踩着校园的灯光，偶尔踩碎飘落的树叶，发出嚓嚓声，路上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但他也并不觉得孤单。也许是太安静，所以大路旁的小道传出的脚步声和争吵声他听得再清楚不过，而且越来越清晰。
这些学生，为了省时间，总是怕爬台阶，走捷径。江泉加快步伐，路过岔口，耳熟的声音却让他在走过路口后，忍不住慢下了脚步，直到停下来。
一看，果然是熟人。
徐瑞聪在图书馆转了一圈，找到自己需要的书，发下馆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办完借书手续出来，走在会宿舍的小道上，发现前面走着的正是两天不见得周亮，他的身边当然是梁梅陪着。
还在犹豫该用什么心情上前打招呼，他便发现了周亮的不对。
“周亮！”他抱着书跑上去，一个步子便将梁梅挤开。“你怎么了？不舒服？”
周亮小心的扶着险些摔着的梁梅，用手臂隔开徐瑞聪，扶着梁梅继续往前走。
看着他们互相扶持的模样，徐瑞聪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敢再冒冒失失的挤开梁梅。小路只够两人并肩而行，他只能跟在后面问个不停。
“你们不是出去玩儿了？才一天怎么精神这么不好？”看到他手上贴着胶带，他更加确定他不舒服，还输过液，“那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还输液了？既然都输液了，为什么不住院？你回来~”
“医生说可以回来了，所以我们就回来了！”梁梅打断他的话，她小声的说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徐瑞聪刨根问底，甚至开始责怪，“周亮好好的，和你出去一趟，他就生病了，你到底对他干什么了？以后还~”
“瑞聪，”周亮拍拍梁梅的手，安慰着她，“我只是不小心吃了桃子，过敏而已！”
“什么？”知道原因后，徐瑞聪更生气了，“你自己不能碰任何桃子，连毛都会过敏，你还敢吃？”徐瑞聪踩过草丛绕到他们前面，不管已经红了眼眶的梁梅，又开始指责，“你？你不知道他不能碰桃子吗？我把他护的安安全全，跟你一出去，你就这样待他的？你配当他的女朋友吗？你~”
“瑞聪！”周亮语气不禁有些严厉，“我知道你关心我，梅梅不知道，不怪他，而且是我自己要吃的，她已经快吓死了，你怎么还这么说她？”
徐瑞聪看着对自己生气的周亮，再看看已经开始哭的抽搐的梁梅，徐瑞聪低下头，让他们先走，在梁梅经过他身边时，他轻声道歉。
“对不起！”
梁梅摇摇头，擦着眼泪，扶着周亮往前走。
“周亮！”徐瑞聪呆愣后，追上已经走到大路口的两人，“我也担心你！你~”
“医生说没大碍，也开了药，不用担心！”周亮看着他，微微一笑，安慰他，“但那样的话，不要再说了！”说完，拉拉梁梅，打算继续走。
徐瑞聪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有好多话想问，但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梁梅擦干眼泪，正面对着他，轻轻去扒他拉着周亮胳膊的手，抬着头，坚定的告诉他。
“周亮我会照顾好，你放心，”见对方没有松手的意思，梁梅手上使劲，彻底将他的手扒掉，“放手吧，他需要休息！”
徐瑞聪看了梁梅的眼睛一眼，就躲开了，紧紧握着周亮胳膊的手，也在她有力的拒绝下，松开了。
那个眼神让他害怕，仿佛自己心里的小秘密她早已知道。
看着他们离开，徐瑞聪不敢跟上。即使，他和周亮住在同一个宿舍，他们该走同一条路，但他此时却不敢跟上。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住在同一个宿舍，走同一条路，所以，他不敢跟上！他的身边有更适合他的人，而那个人和自己一样，同样的喜欢他！
“喜欢就去追，”江泉靠着灯柱，“站着有用吗？”
徐瑞聪惊恐的转身，看着站在晕黄灯光下的江泉，咬牙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却也松了口气。
“你说什么呢！”他轻轻吸口气，故作轻松道，“她是周亮的女朋友，我怎么可能~”
江泉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明白一切的眼神，让他有些心烦的说不下去。
“试试又何妨？”江泉丢下这句，不再说话。
“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试试？”徐瑞聪大声吼道，“你说的那么轻松，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
听着他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江泉站直身体，跨步走到他身前，看着这个此时脆弱茫然，独自承担失恋伤痛的男孩，他似乎觉得自己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
“可是你还是喜欢上他了，不是吗？”
“我，”吸吸鼻子，徐瑞聪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是我，我~”
“你喜欢的人刚好是同性而已，何错之有？”江泉并不是在安慰他，或者是不止是安慰他，这句话说给自己听的意味更重。“要去吗？他还没走远！”
徐瑞聪摇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到江泉的手背上，灼伤了他的手。
“他不喜欢我，他只拿我当朋友，”抬手捂着自己哭泣的脸，“说了，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伤害三个人，不值得！”
他知道那天他脑子里的也许是什么。也许，他如果对自己有一点，像自己对他那样的感情，也许，他会开口，会开口让他知道，会努力从梁梅手里将他夺过来，毫不犹豫。
可惜，他没有！所以，没有也许！
那你呢？江泉想问，但他知道，他也看得很清楚，那个叫周亮的男同学，对他没有所谓的爱情，只有单纯的友谊！徐瑞聪的感情，也许藏起来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果他们不是同性，而是异性，是否就有机会去争取一下呢？只因他们是同性，所以连机会都没有？
世界真的有点不公呢！
江泉不再说话，只是陪他站在秋风中，任秋风吹落树叶，旋转着飘过他们的肩头，飘落在地面，慢慢堆叠起来。
看着对面喝个不停的人，江泉一想到他吐在自己店前的秽物，就厌恶无比，却也只能由着他喝个不停。
“你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喜欢喝酒？”他喝酒，江泉喝茶水。
“我不喜欢喝酒！”说完，徐瑞聪又一杯啤酒下肚。
江泉没好气的看着他给自己满上。
“那你现在在干嘛？喝的是水？”
继续灌下一杯酒，徐瑞聪将酒杯狠狠的砸在桌上。
“我借酒浇愁不可以吗？”他抬手指着江泉，“你现在高兴不？这下可以是不是又打算奴役我？是不是又打算压榨我了？一雪前耻？我知道，你想笑，想鄙视我，我都知道！你笑吧，鄙视吧，随意，我要是在乎一点，我就不叫徐瑞聪！”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用手抹去眼泪，似乎用酒杯不够过瘾般，他抱起酒瓶，大口大口的往自己肚子里灌。
江泉暗暗叹气，喝着自己的茶水，吃着烧烤串，看着失恋的男人独自喝着闷酒！从今天开始，江泉觉得他不是男孩，而是男人！即使借酒浇愁的行为依旧幼稚，但他做的决定却很男人！更何况，无论多么成熟的男人，都会遇到借酒浇愁的那一天！为生活所迫而已！
江泉发现，徐瑞聪不止是饭量大，酒量也好，酒量好的比他饭量带给他的冲击都大！
“喂喂喂，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不负责啊！”他实在不想照顾一个醉鬼，想有多辛苦就有多辛苦。
“哼！”徐瑞聪不屑，“我还没喝醉过！”
“那你吐什么？”江泉看看地上的酒瓶，头皮发麻，“还两次都吐我店前！”
“喝太多，胃装不下！”
江泉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摇摇再次见底的酒瓶，徐瑞聪叫了声老板，江泉见他似乎还想喝，立马起身向老板摇手，示意不用搭理他。
“走了！”江泉拖起他，一手拉着他，一手用手机结完账，拽着徐瑞聪的胳膊离开烧烤店。“现在这个点，你还能回宿舍吗？”
徐瑞聪任他拉着，听到宿舍二字，立马摇头。
“现在不想回去，现在不敢看到他！”他推开江泉的拉着他胳膊的手，在路边花台的边沿坐下，“我高中时谈过一次女朋友，虽然只有那么一次，时间也不长，但我当时确实喜欢的是女人，可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了？喜欢一个男人呢？”
感情这种东西，即使江泉比他年长，经历比他丰富，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世上每个人都会写这两个字，真正能说清楚，能控制的又有几人？
“如果你不想打扰他，那么，放下他！”江泉清楚的告诉他，“过了今晚，你要么努力争取，要么重新开始！”
“哼~”徐瑞聪自嘲的笑笑，“他如果对我一点点除友谊之外的情感，你以为我会放弃？”
“他没有，”江泉残忍的说出事实，“你比我更清楚！”
徐瑞聪起身揪住江泉的衣领，狠狠地看着江泉的眼睛。
“我知道，不需要你告诉我，不需要你提醒我！”
江泉看着他眼里强忍的泪水，马路上的车灯时而晃过，他的眼泪就想星星一样，闪烁不止。
“好，你知道就好，”江泉边说边轻轻拉下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可是~”
徐瑞聪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到他温热的大手拉着自己的手腕，而自己一个天旋地转，后背狠狠地着地，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自己再睁眼时，银白的灯光垂直的打在了自己脸上。
“揪住一个男人衣领，是挑衅！”江泉蹲下看着躺在地上发愣的他，拍拍他的脸，“明白吗？小子？”
江泉见他躺着不动，再拍拍他的脸，徐瑞聪依旧没反应，他还没来得及担心，就被突然扭头的他吐了一脚，甚至还沾上了裤腿。
“呕~”徐瑞聪吐得干干净净，掏出纸擦擦自己的嘴，“舒服了！”
“***大爷！”看看自己狼狈不堪，恶臭无比的鞋，江泉黑着脸，爆了粗口。
徐瑞聪懒懒的又坐回花台沿，看着那个将自己整个脚伸到垃圾桶口，企图通过垃圾桶边缘把鞋脱下来的男人。
哼，穷讲究！不过还真让他脱下来了。脱下来的鞋子直接滚到垃圾桶内，见他又弯下腰脱袜子，脱完一边，看看不协调的另一脚，男人暴躁的踢掉另一只脚鞋，再脱掉袜子，结果就赤着双脚站在了垃圾桶边。
江泉看着左边裤腿的呕吐物，气的额角青经暴跳！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裤子都脱下来。鞋子袜子他可以脱，但裤子怎么脱？而且，脱了鞋，看着同样不怎么干净的地面，他实在不想抬脚向前迈去。但地面再怎么脏，也比他的鞋干净！
做好心理建设，他蹑手蹑脚的离开垃圾桶。妈的，秋天的地面就这么凉了吗？
徐瑞聪看着他穿着裤子蹑手蹑脚走过来，突然想笑。刚才见他埋头看着裤子那么久，他知道，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裤子也扔了！哈，看你光着脚，能在这秋天的夜里走多久！
“你，”江泉提着裤腿，走到徐瑞聪面前，脚踩着脚，伸手指着他，“鞋子脱下来！”
徐瑞聪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么自己脱，要么，”捏捏拳头，江泉看着他，笑的不怀好意，“我帮你脱！”
徐瑞聪看着他的笑，在秋风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所以，在徐瑞聪反抗无效后，自己的帆布鞋穿在了江泉的脚上，还被对方嫌弃鞋子小，被他当做拖鞋一样塔拉着，自己则穿着一双袜子，跟在他后面，瞎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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