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更喜欢谁？
江泉和徐瑞聪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廖妍荻也才进产房没一会。
“生了？”江泉拽住在走廊打圈圈的何培章。
“要是生了，我会是这模样？”何培章急的打转，时不时还趴在产房的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中午不是说要生了吗？”他撅着屁股，脸贴着产房门的样子，虽然滑稽，但江泉却没兴趣取笑他，“怎么现在才进产房？”
何培章听不到动静，又站起身开始踱步，掩不住的担心。
“早上她就说不舒服，来医院，医生就说要生了，”何培章靠着墙，看着产房，担忧，紧张，心疼，一瞬间涌上心头，“谁知道，她疼到现在，脸都扭曲了，才进产房。”想到廖妍荻疼的想哭的表情，何培章心里也跟着疼，“生孩子，怎么就这么难！我再也不要她生了。”
你不是要别人给你生两个吗？
江泉拍拍他，打算陪他一起等。他转身看向在一旁长凳上坐着的徐瑞聪，徐瑞聪抬头笑笑，摇摇头，显然也不打算回去。
产房外，等着不止他们三人，还有其他的人。都说产房外最考验人性，看着形形色色，干啥都有的人，江泉觉得这话还真是太现实了。
不知等了多久，廖妍荻的父母也匆匆从外省赶到，没来得及打招呼，便直奔主题。
“不是还有段时间才生吗？怎么这么突然，进去多久了？”廖妈妈急的头发又白了几根，廖爸爸揽着她，一边听自己的女婿说明女儿的情况。
本来这里没有江泉和徐瑞聪的事，但何培章的家人都在国外，一时回不来，若留何培章一人在这，江泉心里怎么也过不去。
众人又等了一段时间，期间有两个宝宝出来，就在大家急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时，终于听到护士唤人了。
“廖妍荻，廖妍荻的家属。”护士抱着一个臃肿的粉色襁褓，站在产房门口，高声呼喊。
“在，在，在。”何培章终于听到妻子的名字，一蹦三丈高的举手回答，整个人紧张到不行。
“小公主，母子平安，恭喜啦！”护士马上被几人围住，笑着将手里的襁褓递给准爸爸，“爸爸抱抱？”
何培章激动眼泪在眼眶打转，伸出手想抱，却又小心翼翼的迟迟不敢接。
“她怎么这么胖？”何培章最后终是没接，盯着那张胖乎乎的脸，哽咽出声，“妍荻，她累惨了吧，她怎么还不出来？”说完，还不忘焦急的盯着产房门。
廖妈妈和廖爸爸跟着护士陪小宝宝，而他们三个大男人继续等在产房门口。
虽然医生说母子平安，但只要产妇还没出产房，那大家都不敢完全放下心。好在，这次并没有等那么久，廖妍荻便被推出来了。
江泉见她虽然倦容满面，行迹狼狈，但眼神清明，幸福满满，与何培章食指相扣，嘴角翘着，听着自己的老公叨叨絮絮不停。
小宝宝检查一切正常，虽然离预产期还有几周，但也是足月的宝宝，没有问题。
直到此时，江泉和徐瑞聪也算安心了，看了看小的，恭喜了大的，两人便打算离开了。
“泉，”他们才走出病房，何培章又急急的追了出来，“你等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说。”
徐瑞聪听这话，看了江泉一眼，笑笑，完全不在意。
“泉哥，我去取车，医院门口等你。”说完，伸手拿过他手上的钥匙，先一步走了。
江泉目送徐瑞聪消失在楼道，才转身问追出来的人。
“什么事？”
“没，是我自己想多了！”在刚才江泉目送徐瑞聪，徐瑞聪在楼道转角，对他挥手道别的笑，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江泉和徐瑞聪两人之间的互动，眼神，是真切的情谊。“我哥明天回来，但估计也就待两三天就走，你要不要和他一起吃个饭？”
“啊？哥要回来？”江泉想想也对，这么大件事，他应该要回来，“我去接机，明天几点的？话说，我和哥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他说的坦然，还带着点喜悦。
“瑞聪知道吗？”虽然知道自己想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多问几句，“知道你对我哥？”
江泉现在才知道，他刚才说自己想多了是指什么。
“你怎么还那么想？”江泉发自心底的笑，“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是因为那个人对你影响太大。
其实江泉和李旭飞分手，他们知道，不仅是李旭飞的原因，大部分还是因为江泉自己，因为江泉心里装着别人。而自从与李旭飞分手后，徐瑞聪是他的第一个恋人。现在这个对他影响那么深的人在此时回来，他真不知道，这对两人来说，是喜是忧？
“你别笑，你就说实话。”何培章考虑，要不还是不要让两人见面了，但想想，好像对徐瑞聪不公平，感觉自己帮着江泉偷偷守着一座圣杯，一座旁人永远不能碰触的圣杯。
“没有的事，”江泉抱着胳膊想了想，“但是，如果他想知道那段事，我会告诉他。”
这个答案，何培章算是满意，告诉他航班和时间后，何培章便回房陪自己的妻儿去了。
既然躲不过，也没躲的必要，那就直面吧！
当他们回到江泉的住处时，已是深夜，两人简单洗漱好后，自然便躺在了一张床上。
毕竟更亲密的事已经做过不止一次，现在再矫情的问“你睡哪？”“我睡哪？”无论是江泉还是徐瑞聪，这样的做作的话，都说不出口。
“看来，要换张大点的床了！”江泉侧躺着，将徐瑞聪死死揽在自己怀里，轻声感叹。
最先躺下，徐瑞聪还有点紧张，但身旁的温度，让他慢慢缓下，靠着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胳膊，点头，表示赞同。
两个大男人，这床确实挤了点。
两人就这样简单相拥，谁也没说话，空气静谧的有点甜。
“想什么呢？”江泉用下巴点点徐瑞聪的额头，“这么安静？”
“泉哥，”徐瑞聪揽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看着他深沉墨黑的眸子，“你会结婚生子吗？”
没料到他在想这个，也许是这两人“结婚”“生子”连在一起，让徐瑞聪有所触动。
“不会！”江泉同样盯着他的眼睛，当自己说出这两个字时，对方的眼睛熠熠生辉。
“嗯！”徐瑞聪笑着用脸蹭了下枕头，“我陪你！”
自从知道自己是喜欢男的时，徐瑞聪便下意识的与家里划出点距离，就连腿受伤的事，也不想给家里添麻烦，不是不爱家人，只是不想以后，要在恋人和家人间纠缠，也许彼此点距离，以后这种事摊开，对彼此的损害能降低点吧。
江泉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揽着他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本来两人躺的好好的，非要来这么一段话，又靠的这么近，不热的空气，都开始逐渐升温了。
“泉哥，你，你是不是硬了？”
“没有，睡觉！”
那顶着我的是什么？火腿肠？
“你说这话时，下面可不可以稍微收着点？”
“收不了，睡觉！”
这玩意儿顶着自己，睡个屁啊！
“你，确定不，不干点啥？”
“不干，睡觉！”
落了一鼻子灰，徐瑞聪虽然也有点情热，但听他三番拒绝，心里的一点点涟漪也烟消云散了。但他不明白，江泉怎么了？在坚持什么？难道是这两次的体验不好？不至于吧，自己贡献那么大，他还不满足？脑子里浆糊一样糊成一团，还没想明白，人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听到揽着的人呼吸均匀绵长，江泉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去了躺厕所。
真是的，身旁有人，还不让自己的右手休息。昨晚虽不是第一次，但也确实有些激烈，徐瑞聪又连着累了好几天，不愿在今晚深更半夜的折腾他。
自己还真是善良。
当他收拾好出来时，原本乖乖躺在床一侧的人，现在正四仰八叉的霸占着整张床，一只脚已经钻出了被窝。
“一定要换张大床！”江泉将人慢慢挪回原来的位置，自己才躺上去，躺好不到一分钟的人，又开始乱动，直到手脚都缠住他，才满意的不再动弹。
再大的床，也许都只是个摆设。江泉突然领悟到。
徐瑞聪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看看时间，将近十点，身边的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在床上翻滚两圈后，徐瑞聪起床，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拨打电话。
当牙刷塞进嘴里时，电话被接通。
“怎么这么久才接？”吐掉嘴里的泡沫，徐瑞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店里很忙吗？我现在过去帮你。”照理说，国庆放假期间，学生大部分离校玩去了，再忙，也没学生在校时忙呀。
“不忙，”江泉依旧低沉有力，“童欧来了，交代他一点事。”
徐瑞聪还没接话，就听到童欧在那边嚎着嗓子抱怨个不停，但声音却越来越远，想来江泉走远了。
“你起来了？”知道走到小库房里，江泉才再次开口，“桌上有面包牛奶，你先吃点，我开车过去接你。”
“不用，我店里找你就行，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徐瑞聪抬手点点镜子里自己的眼角，他发现，那眼角翘的有点高，“童欧我也许久没见过了。”
“没时间一起吃饭了，以后吧，你陪我去机场接个人吧！”
“嗯？”徐瑞聪声音上挑，嘴角也微微挑起，“谁呀？这么急？”
江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了一下，这短暂的犹豫，电话那头的徐瑞聪无从察觉。
“培明哥，培章的哥哥。”江泉说完，便竖着耳朵听电话那头的动静。
电话的另一头，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呼吸似乎都断了。江泉没出声，静静等对方的说话。
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原本抚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手，瞬间掐住镜中人的脖子，让他感觉呼吸困难，久久没有回神。
“哦，哦，”等他回过神，嗓子有些发痒，他想笑的，只是，镜子里的自己，笑的真丑。“确实，确实重要。”
泉哥藏在心底的人，终于回来了？
“瑞聪！”江泉靠着门板，点点自己突突跳的太阳穴，有些生气，“我不清楚李旭飞给你说了什么，但，不要信他，信我！”
他从来没天真的以为，对于培明哥的事，徐瑞聪会不知道，毕竟他也没打算瞒他。但他却不知道，徐瑞聪知道了多少，何人告诉的他，都跟他说了什么？怎么跟他描述的？而自己身边人，基本不会有人去八卦自己和培明哥的过往，只有一个，闲的蛋疼，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李旭飞。
如果是从他口里知道的，那事情不知会被扭曲成啥样。
“瑞聪？”对方还是没回答，江泉有点焦躁，“快收拾，我接你去。”不看到人，他心里不安。
挂断电话，徐瑞聪看着镜子里木木呆呆的人，突然咧嘴一笑，抹把脸，接着洗漱，像是个没事儿一样。
自己心里有过人，泉哥心里也有过人，这是公平的，谁也不吃亏。但现在如果自己心里没有别人，而泉哥心里还有别人，这个又怎么计较？这能计较吗？计较谁亏谁不亏吗？
可情谊，不是放在天平上衡量，你多了，我少了，再挪一挪，最终保持平衡，相安无事。
他洗漱好，喝了牛奶面包，还没擦嘴，门就被打开了。
“你，这么急？”从店里到家，不是段断距离，徐瑞聪没料到江泉这么快就回来了，“接机赶不上？”
江泉鞋也不换，就站在门口，堵着门框，平复自己的呼吸。
“来的及，”他调整好呼吸，看着他无悲无喜的脸，脸上阴晴不定，“你要陪我去？”
徐瑞聪抽张纸，擦擦自己的嘴。
“嗯，去的时候，你开车，回来我开。”
徐瑞聪随手将纸团投入一旁的垃圾桶，拿上手机，换鞋，打算出发。他的平静，让江泉高兴又似乎不那么高兴。
“你想知道什么？”江泉拉住他伸手去开门的手，“你问，我都会回答。”
徐瑞聪看着他，本想笑笑，随口说没什么可问的，但在看到他那么期盼的眼神时，心底深处的不安，让他脱口而出。
“现在，你更喜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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