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雨丝斜斜地拍在落地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陆景琛站在客厅正中央，昂贵的手工西装沾了些许湿气，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一绺，遮住了眉峰。他凝视着蜷缩在沙发角落的苏晚，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比雨声还低：“所以，你躲了我三天，就是因为这个？”

苏晚将脸埋进膝盖里，指尖紧紧攥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摆。三天前那场慈善晚宴上，他母亲那句“小门小户的姑娘，别太当真”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也让她看清楚了两人之间横亘的鸿沟。她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陆先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谁定义的世界？”陆景琛踏前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是那个对着我妈笑脸相迎，转头就劝我‘玩玩就好’的张副总？还是你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

苏晚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难道不是吗？你住的房子有电梯，我家楼道连灯都时好时坏；你随手送的钢笔够我三个月房租，我连你生日该送什么都要想破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涌到喉咙的哽咽硬生生压回去，“陆景琛，你身边该站着和你一样的人，不是我这种挤地铁会被踩掉鞋跟的姑娘。”

雨声骤然变急，噼噼啪啪地砸在玻璃上。陆景琛俯下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把她圈在小小的空间里。他身上雪松的味道混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的呼吸微微一滞。“苏晚，”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巷口的馄饨摊。你蹲在地上给流浪猫喂馄饨，头发上沾着雪花，冻得鼻尖通红，却笑得比路灯还亮。”

苏晚愣住了。那是去年冬天的事，她以为没人注意到。

“你以为我在乎房子有没有电梯？”他抬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滴，“我在乎的是，每次加班到深夜，你总会给我留一盏玄关的灯；是你炒的番茄炒蛋，咸得发苦却让我觉得比米其林餐厅的菜还香；是你看着流浪猫时，眼睛里的光——那是我在宴会厅里见不到的东西。”

雨更大了，风裹挟着雨丝狠狠敲打玻璃，发出呜呜作响的声音。苏晚咬紧嘴唇，眼泪却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可你妈妈……”

“我妈那边我会处理。”陆景琛干脆地打断她，眼神坚定如铁，“我陆景琛要娶的人，从来只看我喜不喜欢，不看她有多少存款，住多大的房子。”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没有钻戒，而是一枚银质的戒指，上面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活脱脱就是她常喂的那只橘猫的模样。

“这是我找老银匠打的，”他握住她的手，把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尺寸刚刚好，“不好看，但独一无二，就像你。”

苏晚盯着戒指，又看向他被雨水浸湿的肩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流得更凶：“陆景琛，你是不是傻啊？这戒指还没我地摊上买的好看呢！”

“那你要不要？”他挑眉，语气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她用力点头，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湿漉漉的衬衫上：“要！谁说不要了！”

雨声渐渐小了，远处的路灯透过雨帘，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朦胧的光晕。陆景琛环抱着她，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低声说道：“以后不许再躲着我了。你的世界，我想挤进来，挤一辈子。”

苏晚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攥紧了戒指：“那……你得学会挤地铁。”

“好。”

“还得吃我炒的番茄炒蛋。”

“好。”

“还要陪我喂流浪猫。”

“都好。”

窗外的雨慢慢停了，月光悄悄探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枚朴素的银戒指，在夜色中散发出比钻石还要温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