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聆没心思前去纪云禾那里找麻烦。
她打心眼儿里欣赏纪云禾此人。
坚韧不拔、一心向生,好像曾经的她似的。
每每看见她眸中熠熠生辉的生机,扬聆直觉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向往滚滚红尘啊。
可惜,她怕是再不愿意正眼面对四合九州了,且留下纪云禾一条性命,权当她代替她享受冬去春来、鸟语花香吧。
反正,眼瞧着长意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模样,大概这几天他就妥协了。
多少午夜梦回、寝食难安的日夜她都生生捱过了,何况眼下区区几日呢?
扬聆回房补眠了。
自打师尊仙逝,她难得一觉好睡,不曾噩梦缠身,不曾辗转难眠。
今日扬聆梦见师尊了。
她鲜少梦见师尊,但是今朝她着实梦回过往,穿越茫茫时光长河,得遇师尊青年时。
那时正值射日之征,不夜天决战不知多少个昼夜,她于此一役家破人亡,自己亦是埋身腐肉之中,高烧不断,静候死亡到来。
弥留之际,她痛苦呢喃,怀抱对于世界一知半解的留恋。
意识模糊之间,一双温柔的手将她抱入怀中。
扬聆记得师尊白衣如素、仙风道骨,周身冷香沁人。
说来也怪,后来师尊依旧偏好素衣,只是身上再也没了那时的丝柏冷香。
师尊喜欢红梅和海棠。
红梅尚且可以理解,岁寒三友、傲雪凌霜,与师尊不与世同流合污的原则不谋而合。
只是难料,他老人家那样清冷一个人,竟然喜欢张扬浓烈的海棠。
大概孤寂的灵魂皆向往火热的光芒吧,好像飞蛾扑火那样。
对。
师尊一向爱好红梅和海棠,阿燃曾经羞羞答答地表示过师尊沐浴亦是只使用这两种气味的皂角。
可是当年师尊身上清晨松柏似的滋味淡泊宁静,依稀之间隐含几分檀香韵味,扬聆至今铭记。
怎么回事呢?
还有更加奇怪的。
师尊轻柔地为她擦去眼上残留的血污,她好歹可以睁眼看清师尊的模样了。
他竟然生得与阿湛分毫不差。
不对。
纵使师尊亦是高空皓月一般的人物,但是他与阿湛分明天差地别。
一个冷厉、一个淡泊。
一个严正,一个端方。
师尊总是神情肃然,阿湛总是愁眉不展。
她怎么会混淆二者呢?
梦中扬聆埋怨自己当真疯魔了。
奈何梦醒时分,梦中如何她已经忘得干净。
起身她只觉心底略微惆怅。
她醒来决定去地牢瞧瞧进展如何。
这个时辰,林昊青应该走了,轮到纪云禾大展手脚了。
她嘲讽一笑,以为纪云禾此时兴许正在与长意促膝而谈,好像多年夫妻似的。
孰料,她尚未接近地牢就听闻纪云禾几近崩溃地厉声嘶吼:
“走啊!你快走啊!”
“我放你走啊!”
“离开这里!离开驭妖谷!离开我的生活吧!”
扬聆心底一凉。
她加快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地牢。
只见纪云禾情绪崩溃,一双杏眼红肿得桃核一般。
楚扬聆哟!
楚扬聆这是怎么回事?
楚扬聆小两口闹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