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聆大病一场。
可巧与纪云禾争吵当日,回房以后扬聆就病倒了。
纪云禾前来探望过一回,她面色亦是不好,支支吾吾地道是她口无遮拦。
扬聆以为没什么值得介怀的。
她不是头一个脱口大骂、针锋相对的,不是唯一一个,当然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世上视她为过街老鼠,口口声声唾沫她“丧尽天良”的不计其数,就连她视若手足的同门兄弟亦是不耻她与天下为敌。
“你好好休养,长意……”
“长意叫我叮嘱你的。”
她干巴巴地嘱咐。
扬聆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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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里许久未曾听闻驭妖谷动静,加之奉命前来催促的近卫无缘无故地丧命,据说顺德公主大怒。
扬聆大病尚且未愈,一日外头蓦地喧嚣,道是公主亲临。
她吃惊。
得公主青眼有加远远不止长意一个,怎么她倒是愿意为了区区一个鲛人纡尊降贵来到驭妖谷这犄角旮旯?
遑论……
她来不来什么区别?
总归长意不会臣服。
扬聆支撑病体出来。
她本以为依照顺德的脾气,见了执拗的长意合该暴跳如雷,谁知她甫一出来,正巧迎上顺德欢天喜地地自地牢里头出来。
顺德满头珠翠、身披绮罗,明艳得仿佛怒放娇花,所到之处皆如三春盛景。
其实她的长相远没有纪云禾惊艳,可惜后者苦于林沧澜毒手已久,早已油尽灯枯、行将就木,自然比不上顺德光彩夺目。
扬聆本人更是如此,她病重孱弱,本来就苍白的面孔愈发不见血色,只眉眼秾丽,没有多余的血肉支撑,两颊凹陷,反倒显得可怖。
相对说来,纪云禾眼下的面色比之扬聆还要好上些许。
顺德大喜,扬聆诧异。
何事如此欣喜?
她这厢里莫名其妙,那厢里顺德身后转出个人影来。
那人生得高挑,哪怕众星拱月似的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禁卫簇拥期间亦是格外修长。
他长身玉立,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孔恍若冠玉,鬓如刀裁、剑眉星目,身姿如松、气宇轩昂。
扬聆见此不由得大惊失色。
长意。
他分明长了一张与长意一模一样的面庞,可是身下却生得两条有力的长腿,一步一步逆光而来,胜似天神下凡、金光万丈。
“怎么?多日不见,尚宫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顺德见了扬聆,忙不迭地迎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双手,举止之间亲昵得有些过分。
“尚宫立了大功,怎么不早日遣人来禀报本宫?”
扬聆不答,只直勾勾地注视随侍顺德左右的长意。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尾巴呢?
他的尾巴呢?
鲛人最名贵的法器就是鲛尾,少了鲛尾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回到大海去了。
他怎么会断尾呢?
是谁?
是谁弄断了他的尾巴?
纪云禾?
还是林昊青?
扬聆恼怒。
她自己亦是不知自己何以陡生这样滔天的怒意,她只觉怒意攻心,双目赤红,恨不得杀尽眼前人似的。
谁知,她抬袖,方才凝结灵力至指尖,尚且没来得及掐诀,当下手腕剧痛,转眼瞧来不知什么东西已经打入她的手臂。
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纪云禾堪堪收手,掌风尚未全然散尽。
扬聆直觉剧痛刹那之间遍布全身,她不明白纪云禾为何忽然发难,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她看不清楚了。
扬聆脑袋一歪,仰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