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

小孩不消停了，非吵着我给她讲故事。我能讲出来什么好故事？便也和她商量，说姐姐不会讲故事，陪她玩可好，结果这厮不认账，我只能从乾坤袋子里找出快要落满灰的天言，编巴编巴讲给她听。天言翻页时会发光，她便怔怔地盯着边上听我扯。

我扯累了，把边上坐着的铃锋硬拽到中间来，书塞她手里听她讲。周墨涵同叔讲了许久，铃铎连乾柳门的桃色秘闻都和瑄瑄说了，那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太无聊了，坐在铃铎旁边，头枕她肩上，闻着那股栀花香眼皮渐渐抬不起来了。刚才还是溪边林间在讲故事，下一秒直接回房间了。

反正他们都还要讲一会儿，那我直接睡了算了。

等我醒的时候，铃铎已经快把我抱到马前了。我有瞬间错愕，戒备心我一向视为活下去的条件，睡眠从来都不怎么好，平常有人开门我都会惊醒的，但是有钻铎这个家伙在，我竟然能靠着她睡了，还睡着被她抱着走了这么远。这般大意我从未有过，但对铃铎就是莫名由心底生出一股子信任。

但信任她好像也没什么坏处，睡了就睡了吧。

天气一直不是很好，压得我不舒服，闷着慌，行在山林间偏又看不见天上的云雨变化，只能去理一旁叽叽喳喳的小孩。瑄儿听铃铎讲没听够，嚷着还要听，我就又和她说拂锦城的故事。

书上不记拂锦城，我就只能凭着那一千四百多个日夜的记忆，从叶宇辰莫明其妙在外面把赫连带回去开始，到后面嫣然作为神女死在海棠树下、上官冽被生挖灵根打断双腿变成废人。终地看见树林通向村庄的缺口时，刚好讲完江歌赴死、苒禧自尽，拂锦城宣告覆灭，小说正式完结。

她听完什么都没说，就呆楞在马背上，直到出树林视野变明亮的那一刻才开口。

“……为什么他们都要有不好的结局呢？明明都在努力了呀。大姐姐，这个就是你先前说的‘命运’吗？”

“……”

小说角色不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但他们现在是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人。

“不是命了，现在是‘缘’。‘缘分’的‘缘’。”

“师父！”

青儿的声音闯进画框，将思绪尽数拉往她那边。她找出来了，站在村口，笑盈盈地朝我们挥手。远方的天空比方才还要昏暗些，角落里稀少的云彩正在向这边快速靠扰，预备雷雨。我脸上笑容渐渐僵住，心中愈加不安，周遭灵力片刻间便熟悉地紊乱起来。不敢多加思索，当即翻身下马把铃铎和青儿聚在一起，让大叔快点把马牵回去。

“怎么了仙长？可有变故？”

“大雨将至，锁好门窗。”

他不清晓发生什么，看着远处的乌云只能依这我说的做，抓紧缰绳快骑着回去了。那团云是渡劫云，村北口远点才稀稀地有人住，倒不用伤到村民。我被强行升到半空中挂着，她们熟练升起结界应付天雷，但很快弊端便出现。我们未曾料想过这次的天雷会猛烈些，结界虽比平常牢靠了一点，但还是略显吃力，迟早会被熔坏的。

我强行破开了法术，缓缓落到地上。让雷打到我，目标打到了那雷劫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下半身一股酥麻感伴随着刺痛传来，我竟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站在那里接受着疼痛，如同亿万只蚂蚁蛀咬。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惨白的灯光终于昏暗。

结束了。

铃铎过来扶我，望着我渐渐回神的眼睛，她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你想干什么？”

“回去喝汤啊。”